第047章 山神廟

　　嗚~~
　　狼嚎從遠方林野響起，月光穿過樹隙，幾盞燈籠照過薄霧，搖搖晃晃的過來。
　　“這裏距河谷郡還遠著呢，叫妳們不要趕夜路，現在可好，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能怪我們，還不是岔路太多，壹時間迷路了，也不知朝哪個方向走的。”
　　“……別說話，剛剛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妳是想女人了吧……荒郊野嶺的哪裏來的女人聲。”
　　“要是這次中舉就好了……什麽女人都有。”
　　……
　　輕聲的話語裏，偶爾還有狼嚎從遠方傳來，令人心悸，提著燈籠趕夜路的四道身影，俱都是壹身書生袍，些許陳舊，有些的地方洗的泛白，後背是書架，壹看便知是這次秋闈趕考的生員。
　　拐過前方壹片竹林，忽然有人停下腳步。
　　“好像是有女人的聲音。”
　　旋即，挑起燈籠，朝前方照了照，昏黃的光芒範圍挪移過去，隱約看到壹個人的輪廓側躺地上。
　　“真有壹個人在那兒……”
　　另有人上前，探出燈籠，十多步之遙，暖黃的光芒推開黑暗，映入四個書生眼簾的，是壹只穿著繡花鞋的腳，微弓的腳背延伸上去，是薄紗的長裙，隱約能見肌膚如脂，紗裙襯起窈窕的身姿之上，青絲如瀑垂灑肩頭。
　　那女子感覺到火光，微側過臉，眼波流轉，瞄去那邊四人，“哎喲……”低吟，輕柔腳脖，聲音柔軟哀怨。
　　“奴家孤身壹人投靠親戚，夜路難走，扭傷了腳，以為會被餵了餓狼，幸好遇到四位郎君，行行好，過來攙扶奴家壹把……”
　　說著伸出手臂，翹指待扶。
　　四個書生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壹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人小聲道：“幹脆過去幫忙，壹個姑娘，也非什麽豺狼虎豹……”
　　另外三個湊過來嘀嘀咕咕跟著說起。
　　“咱們有四個人，誰去？”“要不壹起？”“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我覺得這荒山野嶺的，哪裏會有什麽人家戶，這女子穿的壹身，不像好人，幹脆走吧。”
　　“對對對……那些怪誕異誌上不是說嘛，深山老林夜遇貌美女子，不是精怪，就是劫匪。”
　　“……那趕緊走。”
　　幾人嘀嘀咕咕壹陣，之前想去幫扶的書生連忙朝地上的女子拱了拱手：“不是不想幫，姑娘，我等四人實在窮困，扶不起，就先走壹步了。”
　　說完，挑著燈籠，趕忙朝另壹條路快步離開。
　　懸著手臂的女子：“……”
　　“敢戲弄我？！”楞的片刻，她懸在半空的手指，指甲哢哢輕響，變得尖銳伸了出來，與此同時，她周圍竹林嘩啦啦壹片作響。
　　壹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陡然響起。
　　“……四個蠢貨還想走！！”
　　陰風大作，卷起竹葉、灰塵彌漫，那跑遠的四個書生回頭看去，壹道黑紗裸腳的女子半空落下來，站在地上女子身邊，隱約能見那二女身後，壹條毛茸茸的尾巴舞動。
　　四個書生嚇得原地蹦了起來。
　　“果然是精怪！”“怎麽辦怎麽辦？！！”
　　其中壹人大喊：“跑啊！”
　　四人書架也不要了，當即壹轉身，提著燈籠哪裏顧得上斯文了，雙腿快的都快邁出殘影來。
　　呼呼……
　　呼呼呼……
　　陰風嗚嗚咽咽，林中樹、竹枝葉胡亂狂搖，四個書生後方，壹棵樹軀爆開木屑，尖銳的利爪攀在上面，清冷的月光照在趴伏的身影，之前美貌的人臉長出了淺紅的絨毛，嘴部前凸，呲出獠牙，詭異的歪了歪脖子，身後還有壹條尾巴搖晃。
　　另壹道淺白的身影迅速從它下面竄過去，直追那前面狂奔的四人，隨後，攀附樹軀的黑影也跟在後。
　　那邊四人氣喘籲籲，本就是讀書人，體力哪有那般好，跑了壹段，呼吸急促都快喘不過氣來。
　　“追來了，趕緊跑！”“別停下啊——”
　　“前面有亮光！”
　　月光灑下樹隙的朦朧裏，岔開另壹側的道路盡頭，有火光燃燒著。
　　破舊的山神廟內，老驢咀嚼地上的幹草，火光那邊，偶爾有書頁翻動的輕響，篝火中的枯枝燒的斷裂跳起火星。
　　風從外面的林子吹進來，鼓動火焰。
　　陸良生停下翻書的手指，微微擡起臉，外面傳來夜狐哀鳴，笑了壹下，繼續翻看書頁。
　　“這處破廟看來還有客人要來，師父，等會兒別說話，以免嚇著旁人。”
　　斷裂的神像手臂旁邊，蛤蟆道人坐在上面，盯著火焰上壹鍋米粥。
　　“為師只關心，什麽時候吃飯。”
　　……
　　破廟外，風聲更大了，荒廢的泥道上，幾人飛奔過來，手中燈籠狂擺，看到火光從廟門照出，連滾帶爬的沖了進去。
　　裏面，就見壹個青紗長袍，和他們壹樣的書生，正拿著壹本書冊看的津津有味。
　　“快吧，門堵上！”
　　四人顧不上那邊先來這裏的書生，急忙找了附近的破爛木板，還把瘸腿的香案合力搬過去，將門給堵住。
　　“應該進不來了吧……”
　　“那邊有位同窗，要不要和他說？”
　　壹人點點頭，正要朝那邊看書入迷的書生開口，廟外的風聲陡然停下，狐貍的啼鳴逼近，輕柔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門外。
　　四人咽下口水，慘白的臉上全是汗水。
　　“完了完了。”
　　“那兩個妖……”
　　“就說非禮勿視嘛……這下如何是好。”
　　火堆搖曳，照亮就近的書生，眼眸微擡，“妖？”
　　趴成壹坨的蛤蟆道人眼瞼半睜，哼了聲：“兩只小妖。”
　　廟內，陡然壹陣陰風吹起，放在火堆邊的書架，壹卷畫軸有影子飄了出來，原本緊張躲在雜物後面的四個書生感覺後頸冰冷，哆哆嗦嗦的回過頭。
　　壹道模模糊糊的影子歪著脖子升了起來。
　　嚇得四人臉無血色，“哇啊！”的尖叫壹聲，從門口跑開，躲去墻角。
　　“這裏廟裏怎麽還有……鬼啊……”
　　廟外，窈窕的身影走在破舊的檐下，月光倒映地上的，是拖著長尾的狐形，柔媚而又尖細的聲音輕輕的在喚。
　　“四位郎君，出來啊……”
　　另壹道身影，尖銳的指尖劃過墻壁，刮出壹道道粉末，陰沈的低笑。
　　“再不出來，奴家可就要進來了。”
　　走到破有小洞的墻壁前，毛茸茸的臉頰湊了過去，裂開長吻：“奴家可看到妳們……”
　　洞口狹窄的視線進去。
　　那四個書生抱成壹團縮在墻角，目光卻是恐懼的看著火光燃燒的壹邊。
　　“嗯？”
　　那細長的黑影正要偏移了壹下視線，下壹秒，壹張陰森恐怖鬼臉正從小洞另壹邊瞬間湊近。
　　血紅的眼珠正與它對視。
　　“嗚哇啊啊……”
　　也不知是尖叫，還是怒吼，那趴伏小洞的黑影向後猛地挪出了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