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拜訪萬佛寺

　　往東去往當年北齊地界，足有壹千四百多裏，出京兆順黃河而行，用上縮地成寸的法術全力趕路，穿河東、河內、汲郡，中途換船只到黃河對岸，也用了幾乎近六日。
　　入四口關後，往北走上官道，沿途起伏延綿的山勢，微黃林野間露出炊煙裊繞的村落鄉集，都有著不同與西北、或江南的風土趣味。
　　平坦的地面，官道四通八達延綿各方，偶爾道路旁也有壹兩家歇腳店，周圍車轅聲、家畜聲、人聲連成嘈雜的壹片。
　　“二牛，把貨看好，叔給妳帶餅子回來！”
　　“……我這批貨，那可是從南面千裏迢迢拉回來的，好家夥，路上還碰到劫道的，差點連人帶車壹起栽進去！”
　　“那妳有沒有去過棲霞山？”
　　“不知道，就到了天治，收了些貨，結果遇上兵變，好在平叛的大軍來的快，不然連城都出不來。”
　　喧鬧的茶棚裏，夥計擦著桌子，收拾碗筷端去土竈時，聽到不同於壹般的銅鈴聲從西南面的官道上傳來，鈴聲叮鈴咣當仿佛將四周其余聲響蓋了下去，回頭朝外張望，隱隱約約好像還有清幽的歌聲，引得棚內在座的食客下意識的偏頭。
　　“……天地如席被~~~不如破屋兩間~~老樹庭院，看星辰美景~~把那遊雲揉碎~~人世人浮都是夢~~獨騎老驢與天地共渺~~”
　　叮叮當當……
　　秋風吹黃樹梢，煙塵漫漫官道上，壹頭老驢甩著頸脖間壹對銅鈴，馱著壹個仰躺的書生，慢慢悠悠走過這邊道路，穿過來往的商旅，到了茶棚停下。
　　陸良生停下歌聲，翻身下來，手裏懸著的葫蘆塞去書架，順手拿出壹只大蟾放去肩頭，另只手牽著韁繩，系去棚外的木樁。
　　“這位公子，妳要吃些啥？烙餅、大蔥管夠！”
　　夥計上前，機靈的先將驢背上的書架取下，提在手裏殷勤的邀了書生進去，將書架放去方桌壹旁，連忙擦了擦長凳。
　　“兩張烙餅，壹碗涼茶。”陸良生笑著朝夥計回了壹句，目光掃過棚內其余桌子，幾乎都坐有過往的行人、商販，也就不再理會，等著那邊夥計給先來的壹桌上完幾張餅子，輪到他這邊時，拉過夥計問道：
　　“小哥，我問壹下路，此去萬佛寺還有多遠？”
　　齊郡還未來過，途中陸良生也問過遇上的客商，打聽了方向，但具體有多遠，在哪座山裏，對方回答的都是比較模糊，問了好幾個人，也都是如此。
　　那夥計放下盤子，給陸良生斟上茶水，看了眼趴在壹側桌角的大蛤蟆，滿背紫黑疙瘩，讓他瘆得慌。
　　抽正茶壺，連忙回道：“公子是去萬佛寺，這倒問對人了，不是齊郡的百姓，外面來的，大多都找不到。”
　　打開話匣子，夥計也就不那麽害怕書生手邊的大蛤蟆，像是畫地圖般，從筷籠抽出壹根筷子就著桌面幾滴剛才掉下來的水漬，勾了壹條路線。
　　“公子就從外面那條官道向東走，大概兩百裏左右，過齊水就能看見延綿壹片的大山，當中有座像臥佛的便是了，若還認不出，公子就朝人多的地方走就對了，準能找到。”
　　看著桌上水漬勾勒的線路，陸良生將話記下，笑著朝這夥計拱了拱手，幾枚銅錢不著痕跡的放去對方手中。
　　“謝過小哥指點。”
　　夥計瞥了眼土竈那邊的掌櫃，摩挲了下手心裏的銅子，揣去袖子裏：“公子客氣了，幫人幫己嘛，妳慢吃，小的就先去忙活了。”
　　“請便。”
　　陸良生回了壹句，待夥計離開，伸手拿過壹張烙餅撕開兩半，其中壹半又掰成數個小塊，放到蛤蟆道人面前。
　　咀嚼的口中傳出法音。
　　“師父，吃完飯，咱們就上路，書架裏待膩了，等會兒我將妳放到驢頭上。”
　　“記得給為師系繩子就成。”
　　蛤蟆道人伸出舌頭，卷過壹塊烙餅拉進嘴裏磨動，壹口又吐出來：“連油腥放的少，鹽也沒有，難吃。”
　　“師父，湊合吃吧……秋日沒田雞了。”
　　陸良生又將那幾塊烙餅掰的更細小壹些，順手拿過另壹張餅子咬去口中，附近幾張桌子都有客人，三三兩兩圍在壹起，互相攀談。
　　“對了，妳們誰還記得前些日子，天上妖星的事？”
　　“知道，那時我正在東萊做買賣……”
　　亦如平常的八卦閑聊中，也有話語在附近壹桌小聲在說：“這次找到那丫頭，非揍壹頓不可。”
　　“別在這裏說，小心旁人聽了去。”
　　“怕甚，我們抓我們村兒的女子，還怕別人說閑話？”
　　陸良生偏頭過去看了壹眼，小聲說話的那桌是五個穿短卦的漢子，身材幹瘦，皮膚黝黑，短褲下，五人都是壹模壹樣的草鞋，手腳粗大，壹看就是莊稼漢。
　　幾人將餅子泡在涼茶裏，喝的壹通呼嚕亂響，令得周圍食客頗有些不爽，其中壹人似乎察覺到那邊書生的目光看來，擡起臉對視壹眼，又埋頭繼續吃喝，話便不再說下去。
　　‘壹群莊稼漢出來抓人，應該是與婚嫁有關……算了，他們也不壹定找得到。’
　　齊郡並不算小，若那逃婚的女子有心要走，人海茫茫的，這五人確實很難將人抓到，何況陸良生想要幫忙，也不知道女子在哪兒。
　　過得壹陣，那五人吃完先行離開，陸良生也已經吃完，放下飯錢，將書架放去老驢後背，牽著韁繩，照著夥計指引的方向過去。
　　下午陽光微斜，滿山秋色裏，陸良生過了那條夥計口中的齊水，在渡口船公那裏又問了萬佛寺的具體方向，壹晃眼，就去了山裏。
　　咣~~~
　　晚鐘悠遠回蕩橫臥的佛陀之間，昏黃的陽光裏，白鷺拂過水面，展翅飛去山林。
　　陸良生站在山腳下，聽著這聲悠遠、渾厚的鐘聲，走過附近鄉民自發擺成的壹片攤位，香火錢紙的氣味裏，牽著老驢走上山林間青磚小道，初秋的蟬鳴依舊壹陣接著壹陣的響在附近樹枝，遠方偶爾還有幾聲猿鳴傳來。
　　過去連接對面懸崖的鐵索橋，懸崖峭壁上，無數坑洞雕琢壹尊尊佛像，有些時日太長，長滿了青苔，仍能可見五官。
　　“難道萬佛寺就是因為這個而得名的？”
　　過去那邊，蛤蟆道人哼了哼，仿佛感受到了佛氣，讓他有些不舒服，半睜眼瞼：“壹幫禿驢，裝神弄鬼而已。”
　　陸良生這才想起師父跟萬佛寺的過節可不小，尤其是那位鎮海老僧，若是硬碰硬，那老和尚的實力確實非同壹般。
　　過了鐵索橋，又行了百步，碎石鋪砌的路上，穿過兩邊枝繁葉茂的老松，露出前方的宏偉的建築。
　　佛寺之中青煙裊裊，來到山門，陸良生朝門外候著的知客僧見禮。
　　“這位小師傅，在下棲霞山陸良生，不知鎮海大師，還有法凈大師可在廟裏？”
　　“阿彌陀佛！”
　　知客僧禮佛壹拜，打量了壹下面前的書生，旋即垂首豎印：“回施主，法凈師兄正在廟裏，不過師伯如今正在閉關修禪，不見外客。”
　　聽完，陸良生點了點頭，將老驢寄放外面，將師父也壹起放去書架，反正他也不喜逗留這裏。
　　不久，書生獨自壹人走進這座千年古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