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尋找真相

　　‘不等老夫就開飯，給老夫留點啊啊啊……’
　　升起炊煙的山村，幾個端著碗在壩子裏邊耍邊吃孩童見到，壹只蛤蟆人立著，氣喘籲籲的從村口跑進來，壹溜煙兒跑去了籬笆小院。
　　“好像是良生哥哥家的。”
　　“嘻嘻，他還背著壹個大葫蘆，今天怎麽沒見背出來。”
　　“說不定裏面有好吃的。”
　　“咦，跑不見了。”
　　幾個小童說話的聲音裏，沿著籬笆院墻壹路跑進院門，就見李金花在水缸邊打水，下意識的壹個魚躍撲進菜圃，等到婦人端著木盆進了竈間，響起嘩啦啦洗碗的動靜。
　　‘完了，老夫沒趕上。’
　　探出腦袋瞅了壹眼，走過驢棚的花白老母雞，撒開腳蹼就沖去對面的屋檐，此時，房間裏徐徐響起王半瞎的聲音。
　　“呵呵……老朽在富水縣的名氣可大了，人送‘王半仙’稱號，城中貴人多有到我這裏詢問富貴前程，順道也讓他們到師娘的廟裏禮拜上香。”
　　屋子裏，陸小纖對於外面的事，倒是有些好奇，陪在旁邊的道人則聽的直打哈欠，這種觀氣之數，如今他也略懂壹些，不過沒王半瞎這般只修這壹道而已。
　　“想去城裏，改日本道陪妳去。”道人撇撇嘴，看到沖進屋檐到了門口的蛤蟆道人，也不在意，頗為大氣的揮開手。
　　“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本道付錢。”
　　大抵這樣的話語裏，才把少女哄的開心，壹起出了門，那邊，站在書桌前寫寫畫畫的陸良生，看著畫卷上紅憐、棲幽二女的畫像，點綴壹些細節，待道人和妹妹出去了，才開口問起其他壹些事。
　　“妳在城中，消息靈通，可有聽過其他事情。”
　　他指的是北面的消息。
　　老頭兒哪裏聽不出來什麽意思，撫著下巴花白胡須想了想，扶著椅子把手站起來。
　　“弟子聽城中富人說起販糧到北面，朝廷好像在大量收糧，莫非是要……”
　　紙面點綴的筆尖停下，陸良生將毛筆交給壹旁的棲幽，擡頭看去窗外老樹，微蹙起眉頭。
　　“應該是要打仗了，去年秋末，回來途中也聽過突厥人襲邊的事，這樣大規模收糧，除了打仗，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
　　說起打仗，不由想到遠在長安的兩個徒弟，宇文拓是前朝皇族，不至於上前線，可那最小的徒弟，壹心想當將軍，說不定會自告奮勇。
　　‘算了算了。’
　　陸良生搖搖頭，將這道思緒拋開，既然那日已經想好放開手，讓三個徒弟自己去闖蕩，走出道來，那麽就不該去幹涉才對。
　　屈元鳳受了他‘風林火山’陣法，上去也算欺負人，該是不會有什麽危險。
　　他目光看去放在幾本書籍上的《山海無垠》，何況他還有其他要事要做，人間戰亂，是朝廷的事，只要不打進國中，讓百姓遭受困難，也是難得去理會。
　　和眼前年齡最大的大徒弟聊了壹陣，打發走了對方，思緒間，轉過身看到床沿上抱著雙蹼盤坐在那裏的蛤蟆。
　　“呃……師父什麽時候回來的？”
　　“才記起為師？”蛤蟆道人環抱雙蹼冷哼，轉去另壹個方向。
　　“壹時間與王承恩說話，給忘記了，師父的飯，還留著呢。”
　　陸良生取過放在書冊壹旁的精致小碗，揭開上面的碟子，就是有些涼了，放到掌心用法力加熱，片刻間，冒起騰騰熱氣，傳出香味。
　　吹了吹漂浮的熱氣，書生端著坐到床邊，遞到蛤蟆道人身邊。
　　“師父消消氣，妳看飯菜都在這。”
　　蛤蟆微微側了下臉，冷哼壹聲又轉開，就聽身後徒弟繼續在說。
　　“我娘煮的紅燒肉，撿了最好的肉放師父碗裏的，肥而不膩，入口即爛，還有魚，紅憐還把裏面魚刺全挑了出來，有裹了香辣的醬料……”
　　咕~
　　蛤蟆吞咽壹口唾沫，側過臉來，眸子瞥去碗裏看了壹眼，這才伸過蛙蹼將小碗端到懷裏，吹了吹肥肉上的熱氣，舌頭唰的卷過含進口中，油汁漫過嘴角。
　　大抵是美食入口，順了氣下來，滿意的點點頭，咂咂嘴，回味了壹下。
　　“妳母親手藝，又有進步了，實在難得。”
　　見師父順過氣了，陸良生露出壹絲笑，陪在旁邊說笑幾句，蛤蟆道人見他神情，還以為自己受不了美味誘惑，哼了聲。
　　“為師這是品嘗飯食好壞，畢竟吃食方面，妳也知曉，老夫可是行家。”
　　“是是，師父說的對。”
　　笑著恭維幾句，陸良生心系著《山海無垠》那邊，說了句：“那，師父慢吃。”便回到書桌前，展開書冊長頁，上面畫幅微微發亮的法線，已經延伸至成形的川蜀畫幅裏，只是到了幾條交織的水域附近山勢，不再前行，也沒任何標識出現。
　　‘嗯？，這是卡住了？’
　　“光這兒想有什麽用，不如放元神進去看看。”蛤蟆道人站在床頭小櫃上，負著雙蹼卷過嘴邊飯粒，老神在在的打了壹個哈欠，坐下來。
　　陸良生思索了下，也覺得進去看看，或許能看出點什麽，偏頭叫來整拿著毛筆在壹張紙上亂塗亂畫的樹妖幫忙護法，頃刻，劍指壹並按去眉心。
　　“出竅！”
　　人影輪廓沖出體外，劃過窗欞照進的陽光，眨眼便是鉆進畫裏，無盡的漆黑在視野間退去，畫中光亮之中，陸良生俯瞰下方幾條大河濤濤，以及壹條延綿的山脈後方，看似不遠的距離，那條法光猶如橫跨天際的巨龍懸在雲層間閃閃發光。
　　卻是不繼續走，或落來下面。
　　兩方看了許久，陸良生大概猜出兩個可能，或許是山中，或水裏沒有祭壇，也可能原本的祭壇被毀壞了。
　　不多時，出了畫卷，元神回到肉身，將猜測的想法說給蛤蟆聽。
　　後者打了壹個飽嗝兒，兩只短小的雙蹼負在屁股後面，來回走動，點了點頭。
　　“可能真如妳想的那般，此物與這片天地相連，那必然要去川蜀看上壹看，到底如何。”
　　“我也是這般想的。”
　　修道修仙，出遠門，或遁跡山林是常事，陸老石、李金花也算是看開了，只是沒抱上孫子是壹件遺憾的事。
　　陸良生出遠門的事，並沒有在村裏傳開，王半瞎不知哪裏聽的消息，早早就在院中等候，見到整理了幾件衣物出來的書生，猶猶豫豫了好壹陣，見到老驢出來，書架安上去，連忙上前。
　　“師父……”
　　“什麽事？”
　　陸良生理好韁繩，掛去驢頭，摩挲老驢頸後鬃毛，側臉看去他，後者忽然伸手將垂在驢嘴下方的韁繩牽到手中。
　　“承恩想跟著師父出去到處走上壹走……”
　　生怕被拒絕，急忙又補充道：“承恩雖然看不見，可觀氣之術，已能登堂入室，絕不拖慢師父腳程。”
　　“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妳在富水縣確實也待了許多年，既然想隨我出去，那就走吧，正好某些人也不跟來。”
　　陸良生仍有王半瞎牽過韁繩，他說著目光瞥去屋檐下的道人，那邊，陸小纖擡腳踢了壹下，偏頭看去老樹的孫迎仙。
　　“嘶~~本道這是坐鎮後方，妳不懂。”
　　道人抱著腳脖原地跳了幾下，疼的淚水都溢在眼角，跳去壹張凳上坐下，死皮賴臉的揮手。
　　“早去早回啊。”
　　氣得陸小纖搶過墻邊的掃帚追著他打，弄得院裏壹陣雞飛狗跳。
　　院中，陸良生讓半瞎牽著老驢先去外面等著，與父母說了些話，道別後又去村裏，來送行的陸盼八條大漢話別。
　　“我要去壹趟蜀地，老孫又是個不著調的，村裏壹眾鄉親還要靠諸位叔伯。”
　　“良生，放心去就是。”
　　“對，有我等八人在，壹般小妖妖怪，都給妳打發了，再不濟，還有小道長嘛。”
　　“唉，什麽時候，咱們也能跟妳去外面見見世面，抖抖威風，聽說長安大的很。”
　　“會的，說不定往後，良生還要靠八位叔伯撐場面呢。”
　　說笑著叮囑壹番，陸良生在八人相送下走到村口，快七歲的明月，見到先生出來，上前來也想跟去。
　　“不行，妳留在棲霞山看護法陣，沒事就去小泉山多陪妳娘說說話。”
　　陸良生在他頭頂輕撫，明月只感想跟著出去的念頭變淡了，仰起小臉點點頭。
　　“嗯，明月聽先生的話，壹定守好棲霞山。”
　　遠方，聽到老驢的嘶鳴，還有王半瞎哎哎的叫聲，陸良生笑著拍去孩童瘦弱的肩膀：“這才像個小男子漢，表現的好，等下次先生出門，便帶上妳。”
　　說著，拱手告別村口相送的眾鄉親，灑脫的轉身走去村外的道路，那邊，王半瞎滿臉大汗的拉扯老驢，搖晃的書架內，蛤蟆道人系好了兩根繩子，放心的拍了拍，坐在門邊，敲幾下煙桿，抖去裏面煙灰。
　　“走吧。”
　　陸良生走去他們前方打了壹個響指，老驢壹擺腦袋，甩開老頭兒，哼哼兩聲跟去主人身後，搖響頸下銅鈴。
　　叮叮當當輕響，這片陽光下回蕩。
　　陸良生走到路邊，遠遠的山麓上，壹襲紅裳衣裙的身影站在樹頂正望過來，陽光裏，俊朗的臉上露出壹抹笑。
　　揮了揮手，跟紅憐告別，再度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