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借山、水、人為陣骨、血、魂

　　長安，清晨天色陰沈下起雨來，連接天地的雨線，落去芙蓉池蕩起壹圈圈漣漪，矗立茫茫水汽中的建築，嘩嘩的雨聲落在屋檐，織起了珠簾滴滴答答落下。
　　道人眼睛迷糊坐在檐下，看著那方八條大漢光著膀子站在雨中‘哼！’‘哈！’的打拳，演練陣法，打了壹個哈欠，旁邊的門扇打開，豬剛鬣探頭探腦的張望了壹眼，見書生不在外面，連忙閃身出來，沒註意到旁邊還沒睡醒的道人坐在那。
　　“老豬，妳這模樣是要幹嘛？”
　　“嗨，嚇死俺壹跳。”
　　回頭，見是道人，豬剛鬣重重吐了壹口氣，偏頭看了看左右，小聲道：“陸良生不在吧？”
　　“壹大早沒見著人，可能還在房裏睡覺，妳怎麽……”道人撚著須尖，瞇起眼上下打量壹下他，微微俯身靠近：“妳這是準備出門？”
　　那邊，豬剛鬣搓起手掌，看著挑破心事的老孫，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起來。
　　“嘿嘿，妳不這知道了嘛，說出來作甚，那……那俺老豬還是回去就是。”
　　“回來！”
　　道人上去壹把將他袖子扯住，回頭看了眼廣場上，雨裏操練的八人，壓低了嗓音：“帶銀子了嗎？”
　　聽到這話的豬妖楞了壹下，伸手去摸下腰間，點下頭。
　　“有！俺老豬身上有幾兩……”
　　“那趕緊走，本道沒錢，等會兒妳付！”
　　“省得！”
　　壹人壹妖趁那邊八條大漢不註意，施了隱身的法術，踩著地上積水偷偷摸摸溜去山門，還沒出去走遠，就聽到壹道女聲。
　　“妳們去哪兒？！”
　　附近壹顆老樹嘭的化作壹團煙霧，木棲幽拖著黑紗長裙飛快跑出林子，看著顯出身形的壹人壹妖不說話，指尖點在下巴，瞟了壹眼城中的方向，意味深長的‘哦，原來妳們是要去……’
　　“噓！”
　　道人、豬剛鬣連忙噓了壹聲，“別說，小心被陸大書生聽到。”
　　“嘻，老妖他不在壹大早就出門了，還不帶我去。”
　　棲幽眸子壹轉，落到對面孫迎仙和豬剛鬣身上，嘴角咧開，靠近過去，壹手拍在道人肩膀。
　　“我也去！”
　　不理會壹人壹妖反應，拉著他倆去往城中坊間市集，街道青磚濕漉，雨天行人稀少，遠去的北門，提及的書生，此時正走在城外渭水河畔。
　　長河翻起波濤，湍急向東，走在岸邊的陸良生註意著水流，還像棲霞山時，在水裏布陣顯然不可取，但要繪制出護衛整個長安城的法陣，難度不是壹般的大。
　　‘長安靠渭水，汲水靈而蘊，東有驪山可為屏障，汲山靈為陣骨……’
　　雨點打在油紙傘上，水花濺開落去肩膀，蛤蟆道人擡蹼擦了擦濺來的水漬，扶著徒弟的耳朵站起來。
　　看著思索的徒弟，提點壹句。
　　“良生，別忘了，還有城中生靈，可為壹陣，這有四象，就有了三象。”
　　“嗯！”
　　陸良生從水中收回手指，彈去水珠，撐起油紙傘沿著河岸走去下壹段，夏季大雨，河水暴漲，延岸還有許多巡視的兵卒騎馬路過，呵斥附近村寨的百姓不得靠近岸邊，以免落水溺亡雲雲。
　　偶爾也有膽大的村民戴著鬥笠、披著蓑衣，淋著大雨跑進這片水汽裏，看壹眼靠近大河的田地，沒被大水淹沒，合手朝湍急的渭水感謝壹番龍王手下留情。
　　遠遠的，陸良生看著村民扛著鋤頭放心的回去，回頭向湍急的河流中間拱了拱手。
　　河裏，咕嚕嚕冒起壹串水泡，昏黃的激流翻滾，露出壹截粗壯的鱗身，又沈下去，沿著河道迅速去往下遊。
　　轟隆隆——
　　陰雲間響起雷聲，青白電光閃爍這片雨幕，響著‘啪啪’雨聲的油紙傘越過壹隊巡邏的隋騎，後者知道來人是誰，紛紛緩下速度，‘籲’的壹聲停下來，在馬背上擡起兵器，拱手低頭行了壹禮。
　　“見過國師。”
　　紙傘下，陸良生朝他們點點頭，掐出法決隨袍袖壹揮，拱手的騎士身上，濕漉的甲胄、衣袍瞬間變得幹燥，落下的雨點偏斜，越過他們滑去地面。
　　“辛苦諸位了，還請加緊巡視，不要讓附近百姓靠近河水。”
　　“是！”
　　十余名士卒看了看身上，偏斜的雨點，興奮的拱手大聲應下，壹抖韁繩，暴喝：“駕！”夾緊馬腹，在雨中縱馬飛奔起來，沿途濺起泥水遠去。
　　陸良生垂下手，望著消失雨幕裏的騎隊，繼續走在河岸，觀察地貌，在適合的地方，用石頭繪制出壹個小法陣作為記號，以便之後布陣時，能準確找到方位。
　　沿著這條河置下幾個記號後，這才轉身去往驪山，延綿山麓，枝葉搖晃滴著水漬，陸良生舉著油紙傘走過濕漉的石階，那方壹側的‘奉子’茶還開著，店裏沒什麽客人，夥計無聊的坐在棚口等著每日都會來的黃衣姑娘。
　　見到陸良生時，夥計哼了哼，轉開身子，結果被掌櫃的拍了壹巴掌，再看去時，雨中的書生不知何時已去了山道盡頭。
　　滴滴答答~~
　　水珠順著葉尖滴在紙傘，陸良生帶著師父走過壹段，望去蒙蒙水汽裏的林野山巒，皺起眉頭。
　　“要找壹個靈氣充裕的地方，有些難啊。”
　　伸手從袖裏掏出壹本拇指大小的書冊攤在掌心，陸良生吹去壹口氣，頓時變大，還原成原來的大小，無風自動，翻去幾頁，露出上面的內容。
　　“山、水、人以為三象，東山北水生南風，便為四象，人陣立在萬壽觀，而風無形無相，則不用立……”
　　四象護靈陣，與棲霞山的聚靈陣不同，後者以蘊養陣中水土、生靈為主，而前者更傾向保護法陣內的生靈。
　　但沒有哪壹個法陣是無中生有產生靈氣，要麽借助天地、山水來汲取靈氣，化為法陣所需，要麽就像宇文拓布下的血靈陣，以生靈之氣化為法陣來驅使。
　　陸良生並不擅長法陣壹途，而且這四象陣，結構復雜，不可能壹日就完成，眼下，僅僅是選山靈成陣的位置就有些頭疼，畢竟這驪山，可是老母的所在，不可能做的太過。
　　走了壹截，蒙蒙水汽彌漫的山道那頭，壹襲黃色衣裙的姑娘提著茶罐走來，見到陸良生時，微微笑了笑。
　　“陸公子在這裏欣賞山水，不妨去老母廟西北看看，那裏風景獨特。”
　　陸良生楞了壹下，猛地反應過來，在蛤蟆不解的目光裏，朝著走去遠方茶肆的黃裙姑娘拱手道謝。
　　撐著紙傘，飛快去往老母廟，沿著女子指點的方位，雨水沖刷林野沙沙的聲響裏，來到壹處斷崖陡壁前駐足，視野變得開闊，朦朧的水霧之間，遠山重疊，能見通往上洛的官道從兩山之間蜿蜒而過，亦能俯瞰渭水東流。
　　“好地方！”
　　陸良生再次拱手朝向老母廟拱手稱謝，便就近撿過壹塊大石，壓去地面，刻下法陣紋路，當做記號留下。
　　“當然是好地方，老母的地方能有差的？”蛤蟆道人翻了翻白眼，看著這片水汽朦朧的山間景色，打了壹個哈欠。
　　“做完沒有，為師都餓了，趕緊回去吧。”
　　在石上刻下法紋最後壹畫，陸良生估摸著時辰也不早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石屑，便往回走，等過些時日，將道人叫上，再壹起過來，壹個陣壹陣的落下，應該能趕在那天上紅芒降下來之前做完。
　　離開這方，路上沒有再遇上黃裙女子，下到山腳，從長安東門進城，通往芙蓉池的街道上，大老遠就見壹個獨臂的身影踏著地上積水飛奔。
　　“左千衛？”
　　陸良生停下，朝對方喚了壹聲，後者急忙剎住腳，重重呼出壹口氣。
　　“總算回來了，快跟我走。”
　　“出什麽事了？”陸良生疑惑的跟上他。
　　左正陽抹去臉上水漬，回頭。
　　“也不算什麽大事，就是那豬剛鬣，還有木棲幽把人家青樓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