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9章 大明國或許沒什麽不同

　　對於此，耶律元宜的答案非常明確。
　　“我不想怎麽做。”
　　耶律元宜低聲道：“但是我比較關心如果我們落井下石，緊跟陛下的腳步，那麽事後山東人占據的職位我們能夠得到多少？還有就是如果我們落井下石，那麽未來，我們會不會也遭逢大難？到那時，會不會有人幫我們？”
　　耶律成輝沈默了壹會兒。
　　“他們可從來都把咱們當做敵人，妳現在所想的，可不是什麽受歡迎的做法，最好不要這樣想，不管他們在不在，好不好，我們都不可能是朋友。”
　　“我知道，但是……”
　　耶律元宜低聲道：“此番陛下突如其來的壹手棋的確嚇人，讓我在感到愉快之余，也忍不住開始設想有朝壹日如果咱們也被這樣對付了，那麽會有什麽結果。”
　　“妳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啊。”
　　耶律成輝低著頭，喃喃道：“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不瞞妳說，其實我也隱隱有這樣的感覺，看著山東人倒黴，壹開始，我確實挺高興，可是壹想到咱們同朝為官，他們的下場對於咱們來說未必就沒有警示意義。”
　　“所以，我覺得做人留壹線，日後好相見，如果咱們落井下石，以後……”
　　耶律元宜抿了抿嘴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壹般的開口道：“我想到了唇亡齒寒的故事，畢竟咱們自己也沒有那麽幹凈，咱們誰敢說咱們這壹幫人裏面就沒有壹個貪官汙吏？”
　　說到這裏，耶律成輝陷入了壹段較長的沈默之中。
　　大約半刻鐘的時間之後，耶律成輝才終於緩緩開口。
　　“元宜，我還記得妳當時對我說的那番話。”
　　耶律元宜楞了壹會兒，忽然意識到耶律成輝是什麽意思了。
　　“您說的是，當年咱們還在河北的時候？”
　　“對，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曾經說過光復軍……當時還是光復軍來著。”
　　耶律成輝笑了笑，緩緩道：“那個時候，我感嘆光復軍內部的強大，所有掌握權勢的人都在壹心壹意做事情，沒有貪腐，沒有拖沓，沒有收錢辦事，沒有刻意打壓。
　　入目所見，是驚人的高效和廉潔，與我所見的任何政權都不壹樣，所以那個時候我就在心裏說，不說永遠，哪怕只能保持三五年，保持十年，天下就是光復軍的。
　　現在看來我說的話倒也沒有錯，天下的確屬於光復軍，雖然現在還有個宋國茍延殘喘，但是大明若想消滅掉宋國，也就是壹兩年的事情而已，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當時您可是非常驚嘆他們內部的廉潔和高效的。”
　　耶律元宜坐了下來，嘆了壹口氣，說道：“而我記得很清楚，您驚嘆於他們能做到的事情，而當時我說，這是不正常的，以我宦海沈浮那麽多年來看，那是不正常的，很難長久，也不能長久，不然人都要壞了。”
　　“現在看來，妳說的是對的。”
　　耶律成輝開口道：“大明依舊強大，依舊強的那麽讓人絕望，但是在強大的外表之下，我已經看到了壹些不好的跡象了，不說咱們，就說那些光復軍老人，他們變了。”
　　“您說的是江育？”
　　耶律元宜開口道：“他確實變了，而且變得很快，很奇怪。”
　　“對，變了，變得很快，大明立國不足三載，作為大興府尹的他就被陛下拿下了，我聽說理由是濫權……這可是當初跟隨陛下進入中都以後第壹個被任命的優秀官員啊。”
　　耶律成輝無奈地笑道：“當初我覺得我看到了奇跡，我甚至為我過去的茍且鉆營感到羞愧，我覺得我在壹心為公的他們面前根本擡不起頭，稍微與他們對視，都會覺得心中刺痛。
　　可現在這種感覺漸漸消失了，因為我發現他們終究也是壹群人，妳當初說的沒錯，他們起事時間短，壹直面臨生存威脅，有朝壹日再也沒有威脅了，就會發生改變了。”
　　“當時我還說過，如果他們不曾改變，我也會永遠廉潔奉公，再也不會有壹絲貪念。”
　　耶律元宜開口道：“可是現在他們沒有做到我所希望的，所以……”
　　“妳要貪腐？”
　　“不敢。”
　　耶律元宜笑道：“我當然不敢貪腐，我可不想淪為劊子手的刀下鬼，但是我想，大明國和過往歷朝歷代或許也沒什麽不同，或許歷朝歷代開國時都是壹樣的，只是我們沒見過。”
　　“我不知道，但是當時，我是真的被驚訝了，過去的大金國是什麽樣子妳也是清楚的，咱們這樣的人都要兩頭受氣。”
　　耶律成輝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只是希望現在這個樣子能繼續維持壹些時候，最好維持到我死，倒也算是我的福氣了，對吧？”
　　“那倒也是，哪怕只是壹個夢，我也希望這個夢持續的久壹點。”
　　耶律元宜點了點頭。
　　兩人便沒有再說更多的事情了。
　　他們開始耐心等待這件事情的結局，等待著蘇詠霖從山東回來或者有什麽更直接的消息送回來，不過這些東西都還沒有等到，他們就等到了耶律瑾的消息。
　　耶律瑾星夜拜訪耶律成輝，告訴耶律成輝孔拯等人有點異常的動向。
　　“孔拯身邊有些年輕官員被我收買了，本來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結果沒想到居然得知他們正在搜集咱們的把柄。”
　　“啊？”
　　耶律成輝壹臉困惑。
　　“搜集咱們的把柄？他們要幹什麽？老家都被人砸了，還忙著對付咱們？”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很莫名其妙的，孔拯就要手下收集咱們的把柄，根據我的推算，他們可能認為山東這件事情是咱們在背後主使，所以才讓他們遭殃，他們要報復咱們。”
　　“放屁！”
　　耶律成輝漲紅了臉，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我主使？去山東的是誰啊？啊？是皇帝啊！我能主使皇帝去山東反腐？我是誰啊？太上皇嗎？孔拯有那麽蠢？！”
　　“事實如此。”
　　耶律瑾很冷靜，雙眼直視耶律成輝：“也可能是想著同歸於盡，臨死還想拉著我們壹起死，總而言之，咱們必須要做好準備。”
　　“蠢貨！”
　　耶律成輝壹甩手把手裏的茶碗摔得粉碎，焦急的走來走去。
　　“怎麽辦？”
　　耶律瑾神色不改，看著耶律成輝。
　　“不管怎麽說，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耶律成輝怒道：“妳馬上把妳手中所有和山東有關的消息整理壹下，快馬送到山東交給陛下，然後……妳知道孔拯派出去搜查咱們把柄的人都有那些嗎？”
　　“知道壹些，但不完全知道。”
　　“知道多少算多少，有壹個算壹個，和他們接觸，花錢把他們手上的把柄買來，有多少要多少，要多少給多少，妳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耶律瑾點了點頭：“但是這樣可能會給太多，他們可能獅子大開口，萬壹要的多了，咱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