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1158

禦炎

歷史軍事

宋紹興二十八年,三月初八日,晴。
午後,臨安城內吹起了微風,微微的風裹著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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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3章 天字第壹號帝國余孽

啟明1158 by 禦炎

2022-11-9 21:25

  蘇詠霖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帶著濃濃的不可置疑的味道。
  田珪子為此失言許久,因為他也有許久沒有聽到蘇詠霖說出那麽霸道的話語了。
  在他的印象裏,除非是發動大清洗,否則蘇詠霖壹直都是相當的溫和,甚至會鼓勵部下對他的意見提出種種建議,哪怕是反對也可以。
  所以在他執政時期,哪怕是當皇帝的時候,大明的政治氛圍都較為寬松,並不緊張。
  蘇詠霖在大部分時間內都不是壹個激進派,除非他認定自己壹定要做成壹件事情,且這件事情必然會受到大量的阻力。
  那麽他就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硬、不聽人言。
  這並不是常態。
  可是這壹次,似乎就是這種非常態了。
  於是,田珪子過了好壹陣子才明白了蘇詠霖的用意,而後從喉嚨裏擠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您果然還是想著要把我們全部帶走啊。”
  “那是自然的。”
  蘇詠霖微笑道:“珪子,我不知道妳是否註意到了,反正我是註意到了,我們這些開國時代走來的人啊,太強勢了,不單單是權力上的強勢,氣勢上也足夠強勢。
  後來者,還有通過科舉考試進來的新人,他們在面對我們的時候,往往是無法堅持自己的態度的,或者說是根本擡不起頭的,原因無他,只因為這份基業是我們提著腦袋打下來的。
  不管我們和他們是否承認,大家都已經默認了,這個國家,是我的,也是我們這些人的,他們更像是之後的來客,而我們才是真正的主人,自古以來,哪裏有喧賓奪主的道理呢?
  就算有些人想要喧賓奪主,那麽我們這些主人翁手中的權力包括大明軍隊的強大威懾力,難道是擺在那邊給人觀賞而沒有實際意義存在的嗎?
  顯然不是的,後來者如果想要做點什麽,受到老人強力抵制和對抗的情況才是常態,這壹點在山東行省尤為明顯。”
  田珪子認真的思考了壹番,隨後果斷點頭。
  “我也註意到這樣的情況,只不過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這似乎相當正常,我覺得我們似乎並沒有那麽強勢,有些新人不知天高地厚,訓斥壹下也是理所當然。”
  蘇詠霖壹攤雙手。
  “那是因為我在,妳們只是在我的壓制之下才不那麽強勢,但是妳們對後輩實在是非常的強勢,壓迫感很強,這種情況我不是第壹次見到了,而是常態。
  這不正常,這個國家是我們建立的,但這個國家不該是我們的,這個國家屬於全體民眾,所有人都是它的主人,不該有主客之分,但是無論我怎麽強調,這種事實存在的情況難以扭轉。
  我認為,我們不能為壹個國家人為的營造出主客之分,我們不能和舊時代封建王朝那般,除了皇帝還要搞出壹堆勛貴,把國家變成私有,這不可以的,國家是公器,不是私有。
  但是正如妳們對我們的威望無能為力壹樣,我對於這種實際上的主客之分也沒有任何辦法,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刻,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妳們必須要跟著我壹起走,不能停留。”
  田珪子沈默了壹會兒,而後深深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我想通了,我終於想通了,這件事情上,我們無法阻止您的意誌,也無法和您唱反調,您說的有壹些是對的,但是有壹些是不對的,您說我們也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但我認為不是的。
  這個國家有且只有壹個主人,那就是您,包括我們這些人在內,不是您的仆人,就是您的客人,我們的權力實際上來源於您,是您把我們這些人從貧苦之中拉起來的,給了我們壹切。
  我讀史書,讀歷朝歷代的開國故事,發現很多功臣都是有自己的勢力的,他們往往是帶著自己的勢力投奔自己看中的帝王,幫助帝王成就偉業,所以實際上建立起來的帝國是他們所共有。
  但是大明不是,大明是您壹個人的大明,我們這些人沒有給您帶來任何幫助,反而是您把我們從快要餓死的困境中救下來,給了我們壹切,我們不是您的合作者,大明的主人,只有您壹個人。”
  蘇詠霖看著田珪子看了壹會兒,無奈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妳看出來了。”
  田珪子也跟著點了點頭。
  “看出來了,所以說白了,在您看來,當前的大明民主共和國只是壹個表象,內裏,還是那個不曾改變的帝國,對吧?”
  “沒錯。”
  蘇詠霖點頭:“很早之前我就意識到了,只要我活著壹天,這個國家的底子就沒有改變過,我擁有隨時改變它樣貌的權力,這不是壹個共和國該有的樣子,這是帝國。
  但是這並不是不能改變的,只要我把壹切都準備好了,那麽從我死掉的那壹刻開始,大明民主共和國,就是真正的民主共和國了。
  這也是我為什麽不能允許我的兒子從政的原因,如果他也從政了,那麽所有人都會不自然地把他看作我的繼承人,看做這個國家第二任主人,把這個國家變成蘇家,這不是我能接受的。
  所以為了大明民主共和國的真正確立,所有跟著我從帝國時代走來的人,身上有我的烙印的人,都必須要和我壹起退出權力的漩渦,所有人都必須要在我的監視之下再也不得涉足政治領域,必須和我壹起走。
  我們壹直都在宣揚帝國時代過去了,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人們不會想到,我們這些帶著大家走向民主共和時代的人,才是真正的最後的帝國余孽,這是我們的另外壹個身份,無法分割。”
  蘇詠霖話說完,田珪子似乎有些驚訝。
  少頃,他深吸了壹口氣,似乎頗為感慨。
  “所以,您要在最後,把我們這些余孽壹起帶走?”
  蘇詠霖點頭。
  “我們都是余孽,既然我走了,妳們也要走才是,不然我這個最大的余孽還怎麽能壓得住妳們這幫小余孽呢?沒有我的壓制,妳們不還要翻了天?”
  田珪子沈默了壹會兒,旋即臉上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他似乎也看明白了不少事情。
  “蘇詠霖,妳可真是無情、狠心到了極點,明明是壹群追隨妳到了最後的革命者,卻得到妳這樣的評價,若不是知道妳是什麽樣的人,我可真是要寒心了。”
  “別把我和妳們分割開來啊珪子。”
  蘇詠霖楞了壹下,隨後哈哈大笑道:“正是因為我的無情和狠心,所以我說我是帝國余孽,妳們也是帝國余孽,妳現在還懷疑嗎?”
  “不懷疑妳了,我是余孽,而妳蘇詠霖就是那個天字第壹號余孽!妳活著壹天,大明民主共和國就有隨時傾覆的危險!”
  田珪子咬牙切齒的指著蘇詠霖:“三十年了,蘇詠霖,我跟隨妳三十年了,今天,我才真正的認識了妳!妳是壹個偉大的主席,也是壹個最卑劣無情的獨夫!妳是個聖人,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詠霖狂笑出聲,捂著自己的肚子笑得都快要抽筋了,好壹陣子才勉強止住了這瘋狂的笑意。
  “珪子,我難道就隱藏的那麽深嗎?我覺得我沒有刻意隱藏過啊?我從帝國時代走來,我受過帝國時代的教育,我自帝國時代的泥潭中成長,並且覺悟,人們形容這種人叫做出淤泥而不染,真的嗎?
  我不那麽認為,我從帝國時代成長起來,我接受過儒家思想的教育,我懷疑反思並且最終否定它,產生了新的思想,但是我的底色永遠不可能改變,我有欲望,只是我壹直都在壓制著欲望。
  珪子,我想做真正的皇帝,我想做獨斷乾綱的君主,我想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想要酒池肉林縱欲壹生,這些我都想過,在洪武六年、七年的時候,我幾乎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有些時候,我會在半夜驚醒,妳知道我夢到了什麽嗎?我夢到了我放棄了克制我自己,我夢到了我親手毀掉了我所創造的壹切,復興會,共和國,洪武政論,我所做到的壹切,都被我毀掉了。
  然後我做了皇帝,真正的皇帝,我做了真正的鐵血獨夫,我有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還大開選秀,廣納天下美女自己享用,在宮裏造了真正的酒池肉林,天天喝酒吃肉,大肆淫樂!
  妳知道我在夢裏多快樂嗎?那種肆意放縱的感覺,那種達到了巔峰的感覺,我驚醒之後,我整個人的身子都在發抖,那種興奮的發抖的感覺,妳知道嗎?”
  看著興奮的甚至有些癲狂的蘇詠霖,田珪子楞了好壹會兒,繼而眼淚奪眶而出,接著發展成了嚎啕大哭。
  “妳哭什麽?”
  蘇詠霖詫異地看著田珪子。
  “我哭我們的理想,終究只是個泡影罷了!”
  “為什麽?”
  蘇詠霖還是壹樣的詫異。
  田珪子不停地抹著眼淚。
  “連最像聖人的妳都有那麽瘋狂的欲望,更何況是其他人呢?最像聖人的妳都能有那麽瘋狂的壹面,換做其他人,肯定是聖明不如妳,欲望卻直追妳!”
  這壹瞬間,蘇詠霖身上全部的興奮與癲狂都消失不見了,就像從未存在過壹樣。
  那個冷靜的不像是個真正存在的人的蘇詠霖又回來了。
  他沈默良久,嘆了口氣,掏出壹張手巾給田珪子擦拭眼淚。
  “珪子,妳相信我們的理想嗎?”
  “剛才還信,現在不信了。”
  “我還相信,剛才我就很相信,現在我更加堅信了,我們的理想壹定會成為現實。”
  “為什麽?”
  這下換作擦拭眼淚的田珪子詫異地看向蘇詠霖了。
  “因為連我這樣的人都能有如此聖人的壹面,更何況是那些遠遠不如我這樣卑劣無情的人呢?”
  蘇詠霖微笑著把手按在了田珪子的肩膀上,微笑道:“妳所能想到的最恐怖的欲望在我的身體裏存在著,妳所能想到的最偉大的解放思想也在我的身體裏存在著,珪子,我們的理想真的只是泡影嗎?
  每壹個人都有聖賢的壹面,每壹個人都有巨大的可能性能夠為了我們的理想去行動,每壹個人都有可能,每壹個人都是未來的希望,大明有將近兩億的希望!”
  “這樣說來,我們豈不是要糾結死?”
  田珪子撲哧壹聲笑了出來,擦幹了眼淚,開口道:“妳怎麽總是用這種奇怪的角度思考問題,明明是那麽絕望的事情,妳這壹攪弄,我反而覺得好像沒那麽絕望了,那我剛才哭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怎麽沒有意義?妳剛才可是充當了我的垃圾桶,聽我傾訴欲望了。”
  蘇詠霖笑道:“妳幫我分擔了壹部分欲望給我的壓力,那麽接下來二十年,我就能更輕松的扛住欲望帶給我的重壓,然後我們這幫帝國余孽在二十年後就能壹起離開這裏了,不是嗎?”
  “說的輕巧,二十年後的妳搞不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了,到時候妳會做出什麽我真是完全不敢想。”
  田珪子白了蘇詠霖壹眼:“現在妳就能想著那麽恐怖的事情,鬼知道二十年以後妳還會想什麽?”
  “那我要是控制不住了,妳就殺了我唄。”
  蘇詠霖攤開雙手:“我可以把虎賁禁衛交給妳指揮壹半,到時候我要是瘋了,妳就殺了我,妳要是瘋了,我就殺了妳,怎麽樣?”
  田珪子楞了好壹會兒,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蘇詠霖。
  “妳該不會已經瘋了吧?”
  “或許我壹直是個瘋子也說不定。”
  蘇詠霖靠在了靠背上,放松了整個身體:“放著奢侈的官宦生活不去過,放著三妻四妾的日子不過,放著可以隨意欺男霸女的日子不過,非要解放全世界,非要鬧革命。
  現在想想,做個欺男霸女的土豪劣紳也沒什麽,至少如果沒有我的話,土豪劣紳們的好日子還遠遠沒有到頭,本來還能繼續作威作福好幾百年,結果卻因為我的壹念之差提前終結了,所以妳說我是個瘋子也沒冤枉我。”
  “妳果然已經瘋了。”
  田珪子篤定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笑了出來。
  蘇詠霖扭過頭看著他。
  “笑什麽?”
  “我在笑,我自己也可能是個瘋子。”
  田珪子大笑道:“明明是壹件很沒有根據的事情,我卻壹頭熱的陪妳壹直走到現在,把自己克制的連個人都不像了,妳說妳是瘋子,那麽如此理解妳的我,不也就是個瘋子嗎?”
  “有道理,咱們兩個或許都是瘋子,壹路瘋過來,居然瘋出了壹個大明民主共和國!”
  蘇詠霖大笑出聲:“這話要是說出去,或者記載在史書上,誰會相信?後人見了,豈不是全都要瘋了?哈哈哈哈哈哈!”
  田珪子也跟著蘇詠霖壹起大笑,兩人笑成了表情包,笑得肚子疼才不得不止住自己的狂笑。
  休息了壹陣,半躺在躺椅上的蘇詠霖伸手戳了戳田珪子的手。
  “妳剛才說妳也把自己克制的不像是個人,妳都克制了些什麽?給我說說唄?”
  田珪子白了蘇詠霖壹眼。
  “我除了沒想過公開選秀,其他的基本上也都想過,我也想要很多女人,要很多錢財,要為所欲為,想吃什麽吃什麽,想玩什麽玩什麽,窮奢極欲,就和宋國那些士大夫壹樣,醉生夢死。”
  “好嘛,還說我,妳不也好不到哪裏去?”
  蘇詠霖回敬了他壹個白眼,而後思考了壹陣子,緩緩道:“不過這樣說起來,現在咱們這人模人樣的,搞不好背地裏每個人都在苦苦克制自己的欲望,恩,沒壹個好東西,全都是瘋子。”
  “不是瘋子,誰能和妳壹起對抗金國?”
  田珪子笑道:“兩萬多人就敢叫板四十多萬軍隊的金國,這不叫勇敢,這真的叫瘋子,勇敢已經不足以形容了,這都超出勇敢的上限了,就是瘋子,瘋狂的瘋子!”
  “也對,所以大家就是壹群瘋子,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瘋子。”
  蘇詠霖的面色漸漸變得平靜下來,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微弱起來。
  田珪子那兒也安靜了好壹會兒。
  然後他緩緩開口。
  “主席,讓我猜猜,您選定的繼承人,應該是辛棄疾吧?”
  “怎麽猜到的?”
  “當時就隱約覺得奇怪。”
  田珪子嘆了口氣,緩緩道:“辛棄疾可是全國軍事二把手,全國百萬正規軍的二把手,消滅壹個海外小國,蘇絕壹個人和壹個兵團就足夠了,何須出動二把手呢?
  而且二把手的軍事威望如果很高,高到了壹定的地步的話,對於您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事,對大明也不是什麽值得歡欣鼓舞的事情,兩個人爭權奪利,我可不想看到。
  現在是壹點疑惑都沒有了,您讓辛棄疾出征,不過是為了給他積攢點屬於他的軍事威望罷了,讓那些驕兵悍將們都在他的指揮下打個仗,熟悉壹下被他指揮的感覺,將來也不會有那麽的抵觸。
  當年我記得張越景跟他合作過,韓景珪也和他合作過,現在蘇絕也和他合作過了,蘇海生打西域的時候,是他在總攬全局,五虎大將,四個已經和他有關系了,加上他壹直以來在參謀總部裏積攢的威望和資歷,勉強夠格。”
  “沒錯。”
  蘇詠霖微微頷首:“幼安就是我中意的繼承者,我想著十年之後,我就把這個位置交給他,讓他來做執行委員會的主席,再過十年,我就帶著妳們壹起走,把位置全部空出來,交給後來者。”
  田珪子沈默了壹會兒。
  “為什麽是他?”
  蘇詠霖勾了勾嘴角。
  “怎麽,妳也想做主席?”
  “要說不想是假的,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耐。”
  田珪子嘆息道:“沒有軍事才能啊,壓不住那批驕兵悍將們,我要是做了主席,恐怕得出亂子,可惜,真的可惜,如果我有點軍事才能,也能帶兵打個勝仗,或許我也能做主席了。”
  “如妳所說,非常重要的是軍事才能。”
  蘇詠霖點頭道:“沒有軍事才能和軍事威望的話,至少在開國時代,沒有軍事威望的領袖,是壓不住開國的驕兵悍將們的,他們功勞太大,太過於驕傲,需要有人壓制他們。
  等開國時代過去了,過多的強大軍功者不存在了,偶爾壹兩個,倒是無所謂了,那個時候,優秀的軍事能力和軍事威望就是領袖的加分項,而不是必然的選擇了。
  大明有職業軍隊,有職業的參謀部門,有成熟的軍事指揮體系,領袖只需要具備常識就足夠了,但是在開國時代,軍事能力和軍事威望必須是實打實的,珪子,妳生不逢時。”
  田珪子苦笑連連。
  “也不能算生不逢時吧,壹半壹半,若是沒有遇到您,我又如何能翻身成為執行委員會的副主席呢?想都別想,這壹點我自己也明白,只是羨慕辛棄疾了,他趕上好時候了。”
  “其實我選擇他也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軍事才能。”
  蘇詠霖緩緩道:“和妳們比起來,幼安有壹個特殊的優勢。”
  “什麽?”
  “他革過自己的命。”
  蘇詠霖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先革了自己的命,然後才帶著大家革別人的命,珪子,革過自己的命的人和沒有革過自己命的人是不壹樣的,那種感覺就差了很多。
  幼安的出身和我差不多,他是金國官宦家庭出身,我是南宋官宦家庭出身,他祖父做過知開封府,官職比我祖父還要高,所以他當年所拋棄掉的家業更在我家之上。
  他把這些全都拋棄了,土地,房屋,財產,仆人,全都放棄了,只留壹間祖宅供奉先人,如此決然的追隨革命,幼安的意誌與對革命的認同遠超過那些沒有付出什麽東西的人。”
  “您是說我嗎?”
  田珪子不滿的指了指自己:“我什麽都沒付出過?我付出過很多東西好不好?”
  “那當然不是,妳也是拿命拼過的。”
  蘇詠霖笑了笑:“但是那種把自己曾經擁有的很難得到的東西全都給拋棄掉的決然,在擁有過之後,就全然不同於壹般人了,幼安他,升華過壹次。”
  “只可惜我沒有壹個厲害的爺爺或者父親啊。”
  田珪子苦笑道:“壹步慢,步步慢。”
  “那也不壹定啊,有厲害父親和爺爺的人壹點也不少,但是辛棄疾只有壹個。”
  蘇詠霖指了指自己:“主要還是看自己的覺悟,覺悟產生了,就產生了,產生不了,那就是產生不了,和任何事情都沒有關聯,珪子,我希望妳可以理解我,支持我。”
  田珪子沈默了好壹會兒,而後閉上了眼睛。
  “好。”
  “謝謝。”
  蘇詠霖伸出手,握住了田珪子的手,握了好壹會兒。
  那只手是溫熱的,並不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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