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等待已久

　　襄國的宮闕群占地總合超過二十萬畝，含城池之內的多處主殿、偏殿、章臺、樓宇，再有郊外幾個地方的林苑。
　　宮闕修建極其富麗堂皇，到處的鑲金帶銀以及布滿名貴木頭，少不得是要有花裏花俏的各種雕刻，不過看著卻是有壹種暴發戶的氣息，少了壹種典雅以及意境。
　　當初劉彥要是沒有阻止讓冉閔壹把火燒掉宮闕，那就等於是燒掉十分之三的襄國，可能還要讓郊外的山林變成壹塊白地。
　　【冉閔要燒宮闕，肯定是有自肥的意思。】劉彥的想法帶著滿滿的惡意，但那絕對是事實：【當初項羽火燒阿房宮，西楚的軍隊卻是搶了個盆滿缽溢，放火什麽的不過是為了掩蓋洗劫的事實……】
　　偌大襄國的壹座城池現在的居民百不存五，主要是襄國原先就是胡人聚居的主要位置，石虎跑到並州與朔州帶走了近百萬，其中二十來萬人就是原本襄國城內的居民。壹些沒有走的人，胡人等待漢軍來了是逃走了壹批，沒有逃走的胡人毫無意外地被清算。襄國城內原本就沒有居住多少漢家苗裔，哪怕是有也是投靠了胡人的那批，結果不是跟著石虎落跑就是後面被清算。這樣壹來的話，襄國本來的居民僅是留下很少的壹部分。
　　要是站在高處看向城池，不用刻意觀察就能看到蕭索，並不單純指沒有多少人影，還指到處可見的廢墟。
　　襄國城內的廢墟大部分是自焚導致，漢軍攻來時襄國根本就沒有經歷什麽大戰，畢竟石虎都決定跑了沒可能留下軍隊做送死的抵抗。
　　對了，劉彥並沒有搬進宮闕居住，漢軍在郊外的林苑駐紮，身為壹國之君的他是住在帳篷之內，宮闕是如同鄴城那邊壹樣被用來安置那些被搶的女子。
　　漢軍攻克鄴城與襄國，糧食方面沒有得到多少，金銀財帛等物卻是遠比想象中來得多，傳國玉璽就是在點算財物的時候偶然發現。
　　劉彥第壹時間拿到傳國玉璽時，傳國玉璽並沒有用什麽特別的東西保護，它是被隨隨便便地用壹塊紅布給包著，看去還有些臟兮兮。
　　傳國玉璽會有這般遭遇只有兩個猜測，要麽是石虎根本不在意壹塊石頭疙瘩，要麽就是石虎不知道是什麽玩意。
　　胡人與接受傳統教育的中原人不同，胡人相信的是手中的實力，他們從不會覺得有壹塊含義特別的石頭就能夠起到什麽作用。
　　中原人則不同，統計財帛的人將傳國玉璽獻上的時候，劉彥除了好奇倒是沒有太特別的感覺，可是當時在場的人無不是納頭就拜，話語的說法可能不同，但統壹的意思就是得到傳國玉璽的劉彥果然是真龍，註定將重新壹統天下，成為唯壹的天子。
　　後面劉彥是在眾臣的要求下寫了封國書給東晉小朝廷的小皇帝，本是要大張旗鼓外加無比招搖地派出使節團，劉彥卻堅持不同意東晉小朝廷是壹個國家，才有了綁在箭矢上隨隨便便射出去的事情發生。
　　漢國眾臣建議劉彥那麽幹並不是完全為了炫耀，是在表明壹種“天命在漢”的意思，還嘲笑東晉小朝廷的統治者不過是壹個白板皇帝。
　　不得不說的是漢國那麽幹很有效果，褚蒜子極力封鎖劉彥已經得到傳國玉璽的消息失敗。
　　東晉小朝廷知道劉彥手中有傳國玉璽之後陷入了混亂，原先已經向漢國暗通款曲……呃，是棄暗投明的人感到無比慶幸，還將立場堅持在東晉小朝廷陣營的那批人則是感到無比的惶恐。
　　“偽朝堅持不了多久了。”紀昌剛剛看完淮水之戰的戰報，說道：“失去八萬精銳，可堪壹戰的將校大多成了降將，想必現在已經是壹片戚戚然兮。”
　　劉彥看完戰報只有壹個想法，那就是歷史被改變之後依然存在壹定的慣性，比如謝石還是做了謝安會做的事，只不過漢軍可不是苻氏秦軍那樣的軍隊，戰局的結果自然也就不同。
　　“謝石該殺。”紀昌用著無比平靜的語氣說：“不殺不足以明正典刑，不足以儆效尤。”
　　戰陣之上無所不用其極才是理所當然，但是作為被欺騙的那壹方肯定會感到惱火，紀昌壹方面嘲笑東晉小朝廷的國家信用竟然是那麽不值壹文，另壹方面覺得壹定要遏止敵人對漢國再行類似的事。
　　劉彥非常看重謝安，謝石是謝安的胞弟，要重用謝安卻又殺了謝石，那謝安會怎麽樣？劉彥壹時間就感到壹絲絲的遲疑。
　　“除各為其主之外，謝石當是壹個良將……”桑虞不是看到劉彥的臉色才說出不同看法：“王上誌向不但是光復舊土，大漢向外征戰與開拓需要人才。”
　　“或許讓謝石率軍攻伐偽朝？”呂議顯然是看到了劉彥剛才的臉色，建議道：“若謝石答應就不殺，不答應再殺不遲。”
　　紀昌看壹下劉彥，見劉彥沒有任何表態，沈吟壹下就說：“王上請決斷。”
　　劉彥只是點頭。
　　其實，劉彥內心裏也想看看謝石會是怎麽樣的選擇。要是謝石立刻掉轉槍頭攻擊東晉小朝廷，劉彥會覺得謝石根本就不存在節操，日後說什麽都是不會用。要是謝石拒絕攻擊東晉小朝廷，劉彥倒是會欣賞壹些，但估計會不再看謝安會是什麽想法，是按照紀昌的意見殺掉謝石。說到底身在什麽位置，什麽時候該做什麽遲疑沒關系，但是立場肯定要鮮明。
　　“以桓氏家主桓雲為首的壹批人已經棄暗投明，再有庾氏壹族暗中準備起兵，偽朝覆滅只是時間問題了。”桑虞將所有人的註意力吸引過來，笑了笑接著說：“是時候該決定怎麽治理南方？”
　　桓氏門閥是通過桓溫那邊投誠漢國，要是沒有出現意外的話，漢國滅掉東晉小朝廷之後，桓溫這壹支和桓雲那壹支又要再次合為壹家。桓雲的跳反必定是要留下汙點，桓氏壹族的族長之位會重新落在桓溫手裏。
　　庾氏門閥沒有族人在東晉小朝廷為官，等於說庾氏門閥選擇站在漢國這壹邊不存在什麽道義上的缺失。他們是得到劉彥的同意，庾氏壹族在漢國保留該有的家業，然後由漢國提供船只，以壹個家族的力量去征戰位處西南半島那邊的林邑國。
　　隨同桓氏門閥跳反的世家並不少，都是壹些看不到東晉小朝廷有什麽希望的家族，跳反是世家壹種十分常見的止損行為。
　　“沒有棄暗投明自然是全滅，不想進行族產和人口登記的也該清繳。”紀昌壹直都是比較傾向於殺個血流成河，問題壹陣商討下來得出的結論無比現實：“已經投靠的那些，以及配合進行登記的那些，該有的提防必然要提防，卻是不得不用。”
　　現實而言，如今的時代可不是後面那種是個人就識字的年代，想要找個官員真心是沒有那麽容易。壹個國家不可能沒有官員，壟斷知識的世家肯定是容易出頭，這個是在教育沒有鋪開之前……甚至是教育鋪開了還要經過幾代人，才能得到改善的事情。是改善，不是完全杜絕。世家的生存空間絕不了，作為例子看有宋壹代就清楚了，乃至於天朝不也是有特殊群體？
　　漢國現在有青州、冀州、司州、豫州、兗州和幾個占據局部的疆域，治理地方的官員要是統計壹下會發現壹點，那就是郡這壹級別的官員大多出身於世家，縣級別的官員則是來自豪強。這個就關乎到壹個非常慘白的事實，掌握多少知識才會有多少的能力，所以治理壹郡之才和治理壹縣之才是真的有區分，大才可以小用，小才卻是不能大用，要不然會將地方給糜爛掉。
　　壹個新生的國家肯定是要出現壹批新的利益即得者，劉彥就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像是紀昌、桑虞、蔡優、徐正、冉閔等等核心階層就是第二梯次，壹些早期就歸附劉彥卻沒有進入核心階層的成為第三梯次，以此類推形成壹個治理國家的金字塔層次。
　　劉彥與之土生土長的“古人”有區別的是，他盡最大的可能性給更多的人來享受環境改變之後的利益，其中包括解救（解放）壹批人於水火，給予這些人安身立命的環境。
　　不思進取只求安穩的百姓，他們安安生生的活著也就是了。
　　有進取意向的百姓就加入軍隊，用自己的努力、汗水、鮮血去獲得更好的生存環境。
　　劉彥無法改變的是，起點比百姓更高的那批人肯定會享受到更多的利益，壹切只因為他需要有人來治理這個國家。
　　眾人談到壹半，帳外的衛士通報，荀羨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他的雙手捧著壹個盒子，看模樣是快騎送來的軍情匯報。
　　劉彥看到才傳閱眾臣，軍情匯報不是來自南方，是率軍殺入並州的冉閔送來。
　　“石虎遣尹弼為帥，統領步騎十三萬於中都。”紀昌在皺眉，他說：“另有跡象表明氐族苻氏重歸於石虎麾下。”
　　石碣趙國現在僅存並州與朔州。而朔州是壹個非常大的州，與之苻氏壹族活動的北地是相連的狀態。
　　中都是並州轄境之內，位於並州首府晉陽以南，漢軍想要進取晉陽就必須拿下該處。
　　“涼國近期與氐族交戰頻率下降，大漢在關中的駐軍早先發現氐族有向北地撤退的跡象。”紀昌這個左丞相現在還有分管軍務的權利，對於漢國幾條戰線是什麽狀況並不陌生：“苻洪再次歸於石虎麾下著實是令人意外。”
　　不止紀昌那麽覺得，包括劉彥在內都是對這個消息感到詫異，畢竟上壹次苻洪可是違逆了石虎私自率軍逃亡隴西，是訝異於苻洪的再次投靠，也驚訝石虎竟然會接受。
　　“氐族苻氏重歸石虎麾下，石碣又屯重兵於中都……”桑虞首先想到的是石虎要從兩個方向進行反擊，可是壹想又覺得存在沖突：“石虎是要重新經營草原，反攻豈不是與之前策略沖突？”
　　冉閔統率北伐兵團壹直在與石碣趙軍交戰，近期的交戰場面並不大，雙方是用騎兵進行絞殺，城池攻防戰因為北伐兵團處於整頓期並沒有發生。
　　北伐兵團壹度膨脹到接近五十萬，就是因為這樣才有劉彥離開臨淄前來襄國的事情發生。甭管劉彥是否信任冉閔，身為人臣統率兵力太過龐大本就是壹件異常不合理的事情，再則是冉閔好像缺根筋從沒有停止招兵買馬，索性是劉彥命令壹到總算是冉閔沒有遲疑地接受整編。
　　漢國的全國兵力最高峰的時候達到壹百四十余萬，那是原來的十二萬野戰兵團，接收了冉閔帶來歸附的四十余萬，戰俘轉變而來的二十萬奴隸兵，分為三個批次征召的六十余萬新軍。
　　劉彥將大部分新軍撤銷，僅是挑選出精銳補充野戰兵團，在編的野戰兵團是二十萬。決定北上之後，劉彥新編了壹個北伐兵團，壹開始冉閔手裏只有十二萬兵力，得到允許之後冉閔壹再收編各地兵源，結果就變得壹發不可收拾。
　　“遼東……”紀昌十分敏感，壹邊思索著，壹邊站起來走到存放文牘的地方翻找，很快找到想要的文牘：“遼東最後的軍報是慕容鮮卑以慕容俊為主將……”
　　得到紀昌的提醒，眾人不但找關於慕容燕國的文牘，還尋找冀州那邊的文牘，合力翻看下來得出壹個結論，石虎的反常行為與慕容燕國那邊存在互動，兩個胡人國家還真的有可能是要反攻壹下漢國。
　　“大漢揮軍南下，算算時日也該傳到石碣與慕容鮮卑。”桑虞在笑，並且是笑得很開心：“反攻好啊，真的很好。”
　　石虎是壹退再退，漢國這邊很難逮住消滅其有生力量，壹直都在苦惱石碣真退往草原深處，那樣會再來壹場類似於漢匈的百年之戰。
　　慕容燕國長久以來用兵遼東，漢國在遼東那邊的疆域倒是沒有多大壓力，可是高句麗戰線的壓力就顯得很大。
　　劉彥頷首道：“是很好。”他想的是，可能因為北伐兵團的休整行為讓石碣產生錯誤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