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慫什麽，就是幹

　　“哈哈哈哈！！！”
　　幾乎是張狂的笑聲回蕩在宮城之內，那笑聲裏面盡是無畏和豪邁，敢在宮城之內大聲喧嘩，除劉彥之外絕無他人。
　　劉彥是真的在放聲狂笑，他剛剛接到消息，那個張重華竟然未宣而戰，還是與苻洪結成盟友，實際兵力十四萬，號稱三十萬入侵漢國控制的關中。
　　張氏涼國的上壹任君王張駿在去年（公元346年）逝世，漢國當時還派出使節團前往參與葬禮，後面也參加了張重華的登位大殿。
　　“臣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張石此時此刻是滿頭大汗，跪在地上將腦袋垂著：“請王上治罪。”
　　當時作為使節前往張氏涼國的就是張石，他與張重華有過多次會面，回國之後向劉彥匯報，說張重華是壹個性情寬和、善美端重、沈毅少語的新王，又說張重華壹再保證會與漢國和睦友善。
　　向君王說話，無論說什麽都要擔負責任，因為說了什麽都會直接或是間接誤導君王的判斷，之前張氏涼國對漢國是什麽態度已經不重要，張石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在張氏涼國不宣而戰之後，不是欺君也變成了欺君。
　　紀昌稍微看壹眼張石，對著依然嘴角含笑的劉彥說：“王上，臣以為張石已經不再適合作為中尉。”
　　中尉，執掌宮城衛士的官職，屬於九卿之壹，是君王可信賴之臣，又是國家之重臣。
　　張石顫著身軀緩緩直起腰來，他伸手將腦袋上的冠紗摘了下來，再次俯拜下去。
　　劉彥目光掃了壹下張石，語氣很平穩：“處安，稍微歇息時日。”
　　張石起身，隨後再拜，口呼：“謝吾王！”
　　罷官不可怕，只要君王沒有介懷隨時都能再被任用，既罷官又丟爵才是被丟進深淵，劉彥僅是讓張石休息壹些日子，已經暗示還會繼續重用，爵位也沒有進行剝奪。
　　說白了，張氏涼國與氐族苻洪的聯合非常突然，漢國在事先沒有收到消息，等待聯軍入侵隴西郡才得到前方的匯報。這樣的失誤肯定是要有人負責，不會是前線在酣戰的人，太尉署需要擔待責任，但是現在國家正處於大戰時期，哪怕是要處理太尉署的誰，也是等待戰事緩下來，之前私下或是公開都表現出對張氏涼國有好感的張石則是要站出來扛鍋了。
　　徐正就在現場，他既是難堪也是尷尬地看著張石駝著背離去，幾次張嘴想要說什麽，又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恒安在馬皆水壹戰打得不錯。”劉彥壹陣就事論事的贊揚，沒有固定坐在哪或是站定在哪，看著是比較輕松的渡步走動：“讓恒安多註意那些藩屬國，但凡有異動……寡人不介意摟草打兔子壹並收拾了。”
　　恒安是呂泰的表字，君王不稱呼官職也不稱呼姓名，以表字來稱呼，任誰都能看得出是壹種贊揚和喜愛。
　　馬皆水壹戰，高句麗的損失最慘重，他們幾年之內已經被消滅十五萬以上的軍隊，對於壹個人口大概也就過百萬的國家，十五萬的士兵戰死差不多就是讓這個國家沒了壹代青壯。
　　“呵呵……”紀昌笑起來很難看，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詭異感：“聽聞高句麗的姑娘非常熱情，我們的兒郎在高句麗境內夜夜新郎？”
　　“男人差不多死光了，活著的不是太小就是太老，高句麗的姑娘是女人，也有需要。”劉彥就是壹副很樂呵的表情，甚至還有壹種君王不該表現出來的猥瑣：“大漢的兒郎不但在戰場能以壹當五，床榻之上亦當雄風盡顯。”
　　漢國現在已經在遭受所有大國的圍攻，有消息稱慕容皝還發出諸王會盟的邀請，張重華、拓跋什翼健、苻洪和柔然部落王已經接受邀請，為的就是組成壹個牢固的聯盟，要團結合作共同征討漢國。
　　已經在開打地方，更多……
　　隴西郡、南安郡、隴東郡是關中漢軍與涼、氐聯軍在交戰，漢軍在關中駐紮的兵力不多，征西中郎將謝安還被抽調到驃騎幕府，主持戰爭的是秦州都尉鐘興。漢軍放棄了隴東郡和隴西郡，集中兵力位於渭水上遊地段。
　　並州戰場，李壇攻克晉陽與曲陽，與謝安本部會師於定襄，對定襄的圍困戰壹直是在進行，按照冉閔的意思就是漢軍不深入城區，但定襄誰都別想出城，困到定襄沒壹個活人；冉閔和謝艾率軍壹直在分別追擊石宣和石斌。石宣先向被逃竄又轉道西北，冉閔幾次逮住石宣，幾次交戰下來石宣的部隊從七萬降到不足兩萬。謝艾也是逮著石斌壹陣追，不過石斌是直接壹路向北，從剛突圍的五萬到接近雁門郡的不足壹萬，謝艾目前在做的是不讓石斌與拓跋代軍合流。
　　冀州戰場和遼東戰場歸於壹系，慕容燕軍在遼東沒有達到戰略目標，冀州的交戰持續著不溫不火。可以看成慕容燕國是在蓄力，再壹次有動作就肯定是大規模。
　　漢國的敵國夠多，戰線就更多，還不算重新鬧騰起來的蜀地和南方那些被刺激得興奮起來的世家，種種情況都表示漢國的情況有些堪憂，身為漢國君王的劉彥卻還有閑工夫，又是大笑，又是講黃色笑話。
　　劉彥的狀態有些假裝，卻真沒緊張到連笑壹下都做不到，他要給眾臣的是，不管局勢變成什麽樣都沒關系，多少敵國，多少戰場，老子完全接了，就是不要慫，反正就是幹。
　　君王沒有憂心忡忡，表現出來的是絕對的自信，從屬看了多多少少是會稍微放松壹些。
　　實際上情況糟透了，就是再怒再憂慮也無法改變事實，自己先慌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嚴重，穩下來去想著怎麽應對才是硬道理。
　　“給恒安發去消息，讓兒郎們在高句麗那邊多討些婆娘，能上手幾個就是幾個，沒錢就由中樞來支援，最好是把高句麗的適齡娘們全給變成漢家媳婦。”劉彥對於這件事情是認真的：“不止是高句麗，百濟、新羅和列島，兒郎們盡管全力施為，多納算是有功！”
　　眾人多少是能猜出劉彥現在的態度是因為什麽，他們哪怕是裝，也要裝著來湊趣。壹眾人也就嘻嘻哈哈配合劉彥，葷話有壹陣沒壹陣地往外冒，最後搞得不止是東北那邊，商定漢家兒郎找異族的女人全給加入到中樞另類輔助之內。
　　君臣那麽壹陣胡搞，心態平緩下去，開玩笑似得壹項政策卻是實打實的歷史大事件，從今往後就變成漢家兒郎走到哪就是鬼混到哪，真要接納回家是好事，玩玩就算了也平常，反正就是將“種子”灑在走過的任何壹處。
　　夜幕還沒有降臨，下午時分劉彥就下令擺宴，原先就在的還沒開場就先過去樂呵，中樞上了品階的官員和大夫爵位以上的貴族，劉彥不會刻意邀請，愛來就報備壹下過來。
　　事情太多，基本上也都是大事，有條件的人多多少少是聽到了風聲，每個人在聽到那些消息的時候第壹瞬間就是感到心情沈重，畢竟漢國強歸強，真要面對舉世圍攻，光是聲勢上就感覺被壓了壹頭。
　　宮城擺宴的消息是有意被放出去，聽到消息的人壹開始根本就不信，覺得君王現在光是忙都忙不過來，國家面臨強有力挑戰怎麽可能會擺宴，然而事實就真的是劉彥要與眾人樂呵壹下，身份足夠的人不管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都想著去參加壹下。
　　壹場宴會，下午開始，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參加的超過千人。不管是帶著什麽心情而去，君王和三公九卿的那些人就在明處的高臺，君王沒半點事情大條該有的憂愁，各個高官顯爵的人該幹麽幹麽，讓太多的人懷疑那些壞消息是不是真的。
　　“不是……”蓋聶不是戰國時期的那個劍神，他是劉彥在長廣郡的時候就加入這個集體，幾年下來大功沒立小功勞不少，官職不顯赫，爵位也只是第五級的壹個大夫，堪堪夠資格參加宮城大宴：“那個……我們聽到的風聲是假的？”
　　類似蓋聶有相同困惑的人太多了，還是那種不管官職還是爵位都有點尷尬，屬於高沒高到哪去，與壹些真正的普通人相比又好像很牛逼，壹種不高不低的階層。越是這種人，他們不會缺少聽聞壹些大小事的機會，基本就是聽個有頭沒尾的模模糊糊，連自己都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我剛過來也是懵了。”馬願，曾經做過冉氏秦國的長水校尉，現在是漢國的壹名偏將，軍職不是參加大宴的依仗，他也是壹名大夫爵：“壹圈打聽下來，坊間傳的都是真事，但王上和各位侯爺壓根就不當回事。”
　　宮城大宴，座位擺設起來就是那種圓圈相連的壹排排，留下必要的走道，左右的案幾相隔不遠，僅是前後留出足夠的空間。每壹個人坐下之後，不用太大聲說話也能與左右的人進行交流。
　　覺得自己身份和地位夠的，可以往前面湊，坐下之後立刻就有宮女端來任何該端上的東西。要是身份不夠非得往前湊，服侍的宮女該怎樣還是怎樣，就是能不能頂得住旁人用看傻子的目光來看自己。
　　人多，就是每個人壓低聲音，說話的人多了也會形成壹種“嗡嗡嗡”的吵雜聲。
　　劉彥和三公九卿是真的在壹處高臺，還是處在作為圓圈的正中央，他們的壹舉壹動可以讓到來的人看清楚認仔細。
　　“那些位置……”蓋聶擡手指向高臺半腰的壹些座位：“特意給誰留的？”
　　沒人去回答蓋聶，他們這裏距離高臺算是外圍，要是能夠事先知道答案也就不會是坐這裏了。
　　高臺的面積其實很大，職業壹些的稱呼應該用“壇”，卻沒有祭祀時的規模，亦是沒什麽太花俏的裝飾。面積大不光是為了讓座位足夠，看那留出來的空間，再看壹直在準備的樂師，稍微猜想壹下也知道是留作表演場所。
　　先來有位置，後面再來的人，他們除非是地位高到需要特意安排，要不然只能是臨時加座給湊在外圍。
　　劉彥掃視了壹下現場，從高處向下看去真的有種到處是人的熱鬧。他向荀羨吩咐了壹些什麽，扭頭之後又重新與不遠處的徐正聊了起來。
　　不壹會兒，司馬聃最先出現在眾人視野。這個小孩穿著壹身很常見的便服，被奶媽捂嘴緊緊地抱著，還能看到在不斷掙紮，眼淚更是“嘩啦啦”地流。
　　司馬聃之後是李勢，後者也是壹身便服，走路的時候壹直是低著頭，那雙手還會時不時捏壹捏自己的大腿。
　　現場漸漸地安靜下去，那是發現動靜人的壹個個傳遞，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兩個亡國之君的後面，包括李農、姚弋仲、褚裒等等壹些遠近馳名的人，壹個又壹個像是遛串似得，出來之後走向高臺，壹步壹跪地上去，每個都是以“罪人誰誰誰”作為開頭，呼名拜見之後再去半腰的位置，宮女安排著坐下，卻是沒有端上什麽東西。
　　“原來……大漢俘獲那麽多王侯將相啊？”蓋聶能夠感覺自己的興奮，是那種恨不得狼嚎幾聲的興奮指數：“瞧那些家夥，壹個個垂頭喪氣，不知道等壹下會不會表演什麽節目？”
　　做了多少事，取得多少成就，光是聽攻下哪，俘獲誰，真沒有壹連串原來身份尊貴的人被拉出來炫耀來得直觀，光是看那些人的壹舉壹動，站在勝利者的角度，內心裏就會情不自禁地感到開懷。
　　現場重新喧嘩起來，只要不亂跑就沒人去制止什麽，該怎麽樂還是怎麽樂，樂呵的時候瞧著那些曾經的敵人如坐針氈的模樣，甭提是何等程度的享受。
　　宮城大宴的消息越傳越遠，擴散出去之後，聽到消息的人，他們不管是什麽身份，說出嘴的，心裏想的，大概就是：哦，咱們的王上就沒把那些挑戰當回事，可見那些家夥就是跳梁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