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舉世攻漢（九）

　　被警告射擊之後降帆的兩艘船只，它們是桓氏家族的商船。
　　“我們來之前也有遇到那兩艘船，只是其中壹艘沈沒，另壹艘正在往這邊趕。”桓松對上船監督的黃壹繼續說道：“這邊炮聲壹響，那艘船就調轉方向走了。”
　　來的那七艘，有六艘被“滎陽號”追上並擊沈，只有壹艘是在夜幕降臨之後放棄追逐。
　　大海茫茫，到了夜晚要是船上沒有燈光，便是滿月的日子裏，想要在廣闊的大海上發現壹艘船只，那需要足夠的時間，同時運氣也要爆棚。
　　盡管是不甘心，但再繼續找下去的確是浪費時間，梁敏也就下令向安南都護府航行。
　　桓氏家族的兩艘商船降帆之後，他們是被從“滎陽號”早先放下的小船給接管了，後面會合了“滎陽號”組成編隊。
　　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偏離了繁榮的航線，重新進入航線之後，由於是夜幕之下，除非是懷有敵意的敵船擁有遠程高殺傷性武器，要不然根本無法進行接舷戰，壹直到“滎陽號”將桓氏的兩艘商船放走，歸航路上並沒有再發生意外。
　　安南都護府有三處大型港口，軍港是在漢軍當初登陸的位置，其余兩個則是民用港。
　　又是壹個白天，“滎陽號”靠近軍港，遠遠就看到了軍港陸上營地裏那幾道冉冉升起的黑煙。
　　“軍港也遭遇攻擊了？”梁敏從望遠鏡裏看到正在冒煙的是幾棟成了廢墟的建築：“好像是庫房？”
　　陳譚壹樣是拿著望遠鏡在觀看：“看位置，是在放置火油的庫房。”
　　由於是放置火油的庫房，那幾棟建築物並沒有相連，同時離營區也有足夠的距離，它們燒起來之後似乎是發生了爆炸，周邊的樹木很明顯被掃得七零八落，同時也能看到形成了大坑。
　　再來是，火油燃燒會是壹種黑乎乎的煙柱，單純的木材燃燒會是灰白的煙柱，很容易進行辨認。
　　“我們源於自信，根本沒想到在海上會遭遇襲擊。”蕭昕唏噓地說：“他們估計跟我們壹樣，根本不相信有人敢偷襲。”
　　庫房啊，本來就是應該嚴密把守並警戒的地方，卻是被偷襲成功，那麽只能說明不止出現壹處疏漏。
　　“滎陽號”用旗語與軍港進行溝通，港內派出壹艘領航船引著進入泊位。
　　可以看到港內停泊的船只不少，每壹艘都是進入到作戰警戒狀態，安南都護府的另壹艘炮艦“鄴城號”卻是不在港內。
　　梁敏下船直接到了都護府的幕府，壹路上看到的是繁忙的景象，士兵正在進行各種排查，崗哨也比平時多了至少三倍。
　　“智浩回來了？”楊銳率先打招呼，又說道：“昨夜軍港遭遇襲擊，三處庫房被燒毀了。”
　　“老遠就看到了。”梁敏述說“滎陽號”在海上的遭遇，後面問道：“敵軍來了多少？”
　　“超過壹千五百人。”楊銳臉色陰沈到了極致：“先是商業港那邊暴亂起來，後面是奴隸自殺式的縱火。”
　　安南都護府的另外兩處民用港就是商業港，有從本土過來的漢人，同時來自各國的商人數量更多。
　　由於過馬六甲的費用太高，各國的商人到了安南都護府就選擇留下，給剛剛建立不久的兩處民用港帶來了繁華，並讓它們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成為整個中南半島最為繁榮的商業區。
　　平時長留在兩個地方的外邦人士不會低於壹萬人，最多的時候甚至突破五萬人，他們在這裏販售本國的商品，同時會大量吃進來自漢帝國的商品，幹壹些倒賣的貿易。
　　梁敏不得不納悶，他在海上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兩個商業港有濃煙。
　　“火勢被及時撲滅了。”楊銳與梁敏並肩而行，壹邊走壹邊說：“港口內的異族人雖然多，卻不是全部加入暴亂。我們的人也多，跑商都有攜帶護衛，駐軍的反應也及時。”
　　那麽就是兩個商業港暴亂牽扯了安南都護府的註意力，混亂期間服務於駐軍的奴隸找到機會對存放火油的庫房下手？
　　兩人邊走邊說，進入幕府之後有人代為通報，很快梁敏就得到了司宏壯的接見。
　　“襲營的主力是波斯人。”司宏壯看上去很平靜，提了壹嘴之後，問道：“妳們在海上遭遇襲擊？”
　　梁敏就將事情發生的經過仔細說了壹遍，後面說道：“襲擊我們的人，除了被收買的漢人之外，大部分是阿拉伯人。經過拷問，主謀是大秦人和波斯人。”
　　靠港停泊之後的“滎陽號”已經將犯人押下船，有十二個漢人罪犯和七個異族人，他們會被交給駐軍再次審問。
　　“‘鄴城號’已經離港六天了。”司宏壯認為有壹便會有二，不無擔心地說：“海上發現自己人的船只遇難，肯定是要去救援的。他們……”
　　安南都護府就只有兩艘炮艦，除非是進行必要的維護，不然都是穿行於航線來回巡邏，目的當然是震懾當世列國。
　　司宏壯沒有掩飾痛恨：“審問後，那些被收買的漢人是什麽說法？”
　　漢人剛剛經歷完被異族統治的歲月，知道什麽是悲慘和生不如死。
　　再來是官方壹再地宣傳和強調，主論調就是同族同心，共創美好未來。
　　問題是世界上就不存在什麽完美，壹個族群裏面怎麽可能會少了敗類，總是有那麽些人活著就是等待成為敗類的那麽壹天。
　　漢帝國近幾年也壹直在強調經濟，追求發財壹旦到了某種程度，造成不賣是價錢不夠，壹旦價錢足夠連親爹親娘都能賣的現象必然上升，增加敗類的機率肯定也是大增。
　　之前劉彥就已經察覺到壹味追求經濟效益的不可取，有了針對品德教育的打算，就是有些時候壹扇“門”被打開了，想要重新關上的難度不是壹般大。
　　“本來就是壹幫亡命之徒，為了捕奴跑遍深山老林，他們去波斯人那邊找樂子……”梁敏緩緩地介紹自己所知道的：“那個叫秦貴的家夥，他是軍中什長退役。有爵位也有資產，後面好賭敗光才幹起了捕奴的勾當。好賭的習性沒有改變，不但在波斯那邊欠下了巨額的賭債，國內也是壹屁股債，波斯人針對他本人出價壹萬金幣，他的團隊出價五萬金幣，合起來就是六萬金幣。”
　　“財帛動人心啊！”司宏壯沒去說賭博的事情，漢帝國本身不禁賭。他搖著頭，悶悶地說：“沒想到的是，其余人竟然會隨從。”
　　現在當壹名漢人是非常幸福的事情，要是有爵位在身就更幸福。
　　作為壹名最普通的漢人，身在國內不會有明顯的感觸，可要是壹旦出國就會發現壹點，哪怕他們在漢帝國是普通人，可是到了國外就必然會變成人上人，那是異邦達官貴人絲毫不敢得罪，普通異邦人需要小心翼翼對待並討好，給出的“高國民”待遇。
　　享受著國家強大帶來的好處，有點良心……或者說有點腦子的人，維護國家都還來不及，只有喪心病狂到壹定程度才會被異族人收買來對付本國吧？
　　“每個人至少能分到兩千枚金幣。”梁敏“呵呵”笑了幾聲，用可以理解但是深覺痛恨的表情說：“他們捕奴，運氣好壹些壹年最多也就賺五十枚金幣，兩千枚就是大半輩子未必能賺到的財富。”
　　司宏壯已經在書寫公文，大意上是向國內匯報受襲經過和損失。他寫完壹份之後，再次提筆寫另壹份，後面讓梁敏在公文上寫下那些漢人交代的姓名和籍貫。
　　“享受福利卻吃裏扒外，甚至還參與襲擊。”司宏壯搖著頭，說道：“被當成典型是必然的事情。他們做之前，沒想壹想自己的親人。”
　　漢帝國可是沒有廢除株連這壹條律法，那些參與襲擊的漢人，不但他們自己必死無疑，血親至少也是個勞役的下場，沒死的人活著也會難受，少不得是壹輩子活在其他人怪異的目光註視之下，以後別想找什麽工作，就是孩子想要受教育也成了奢望。
　　另外壹個，秦貴本身是從軍方退役，也有爵位，倒是沒有擔保人好牽連。要是有擔保人，在役會被退役和罰錢，要是也同樣退伍了，罰錢的程序卻是少不了。
　　“妳辛苦壹些。”司宏壯在寫第三份公文，壹邊揮筆書寫，壹邊說：“組建壹支艦隊，包括‘滎陽號’和壹百二十艘其余船只。今天就離港，前往克塔克。”
　　克塔克是在阿三大陸那邊，屬於天竺都護府管轄區內最大的港口。
　　安南都護府這邊能遭到攻擊，可以想象遠在阿三大陸的天竺都護府的情況會更加嚴重。
　　梁敏應“諾！”之後，問道：“‘鄴城號’會在後面抵達？”
　　司宏壯卻是搖頭：“不知道‘鄴城號’會什麽時候回港。妳們過去之後，暫時納入天竺都護府建制，除非我有新的命令，不然就聽騫都護指揮吧。”
　　梁敏是不知道壹點，司宏壯會有這樣的舉動純屬正常，壹來是天竺都護府海軍中沒有炮艦，再來就是那邊當前的情況很特殊。
　　天子出巡到了會稽（杭州灣），有幾個侯爺和數十個高爵者是乘船出了海，大約是在壹個月前經過安南都護府還靠港進行視察，他們現在是身在阿三大陸。
　　在漢帝國只要是侯爺，每壹個都是高官。
　　目前漢帝國才多少侯爵？就算是劉彥稱帝後進行了壹次大放送，整個漢帝國的侯爺依然是沒超過三十人，要是他們發生意外，可以說整個漢帝國都要震壹震。
　　要是沒有司宏壯提起，梁敏真不知道有三名侯爺去了天竺都護府。
　　“驃騎將軍也在？”梁敏情不自禁地吞咽了壹口口水：“除了三名侯爺，還有二十六名高爵？這可真是……”
　　司宏壯知道梁敏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他有類似的想法。
　　擔心冉閔那壹幫人會不會出現意外是會有的，更多的是替那壹幫在這個時候選擇作亂的人感到悲哀。
　　身為驃騎將軍的冉閔不是擔負公務才去了阿三大陸，沒有相關的公文和必要的虎符，自然是從正規程序上接管阿三大陸的軍隊。
　　法理上是壹回事，可要是冉閔不管不顧，壓根就不需要經過法理那麽壹道程序，他只需要說服天竺都護府的都護騫建同，甚至都不需要進行接管，就能用要求（逼迫）的方式讓阿三大陸的軍隊根據自己的想法行動。
　　“還真的是驃騎將軍能幹出來的事情。”梁敏不斷地苦笑，不得不問：“若是末將……要怎麽辦？”
　　司宏壯壹個瞪眼：“妳是聽從騫都護的指揮行事，其它的事情是妳能想的嗎？”
　　梁敏多少是松了口氣，相比起冉閔來說他就是壹個小人物，壹直有恃無恐的冉閔可以胡作非為，哪怕是身為都護的騫建同也能根據情況自行選擇，他這個小身板卻是經歷不起那樣的事。
　　經過必要的補給，安排好之後的“滎陽號”率先離港，後面港內不斷吞吐各型船只，集合成為壹支達到壹百二十六艘的編隊。
　　軍港的大動作自然是瞞不住人，就是艦隊想要幹什麽與大多數人無關，特別是對被集中看押起來的異邦人士來說，他們就算想幹點什麽也辦不到。
　　“都護。”楊銳進屋之後行禮，匯報道：“參與襲擊的兇徒，除主犯之外，六百零六個已經全部斬殺。”
　　司宏壯點點頭等待下文。
　　“兩處港口，統計上來的異族人總數有四萬兩千零九人，已經全部看押。”楊銳原本臉上是有表情，看到司宏壯面無表情，慢慢也跟著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們壹直在鼓噪和抗議，要求我們給壹個說法。”
　　昨晚還是有相當壹部分異族人選擇幫漢人，他們參與了對襲擊者的鎮壓，卻是被駐軍看押起來。覺得自己有功無過的異族人，他們不理解自己為什麽要被關押起來，認為漢人這是在恩將仇報。
　　“說法？”司宏壯依然是那副死人臉：“大漢，什麽時候需要給異族壹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