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二子從周

歷史軍事

大宋皇祐四年,壬辰。 西蜀王小波李順起義已經過去五十七年,盜販茶鹽的現象又重新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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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壹章 罰銅

蘇廚 by 二子從周

2021-7-9 21:48

  這個其實是經濟問題,通過緩慢的通貨膨脹刺激經濟,雖然宋人還沒有有目的有計劃地這樣做,但是立國百年發展下來,經濟體量的膨脹會自然地造成這種現象。
  不過與後世不同的是,大宋經濟發達地區和落後地區的差異過於巨大,交通過於不便,人口的貧富差距也過於巨大。
  三大經濟區的迅猛發展帶來的通貨膨脹,要是讓其它落後地區跟不上腳步,會極大地增加不發達地區的生產生活成本。
  道理很簡單,蘇油如今的年薪,換到後世約三百萬,而碼頭最底層的力夫,壹年辛苦就值後世壹萬元。
  如果豬肉要是十元壹斤,那還好辦,要是突然漲到四十元壹斤,對蘇油來說無所謂,對貧困家庭來說,買肉就得掂量掂量了。
  在大宋,這就是商品經濟發達地區對小農經濟地區的壹種淩駕壓迫,後世大明滅亡原因很多,大量白銀流入南方,引發通貨膨脹,和饑荒壹起導致北方破產,也是原因之壹。
  如今糧價,鹽價,各地差異很大,還有最搞笑的,是居然存在倒掛現象。
  就是最發達地區,如汴京,兩浙,糧價均平;最不發達地區,不光荊湖,即便是河東路,陜西路,廣西,廣南那種邊區戰區,糧價都很低;而糧價最貴的,反而是次發達地區——江東,江西。
  還有就是四川這個特例。
  這是壹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柳大見官人在那裏楞神,已經不知道蘇油的思緒,早飛到開封府之外的地方去了。
  控制物價,薛向壹直堅持的官榷救國,也不能說沒有壹點道理。
  想到這裏,蘇油也不由得暗自僥幸,大宋壹直牢牢控制鹽價,這就是宏觀調控的威力。
  糧價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鹽價雖各地價格不壹,卻壹直在相當長時期內保持著區域穩定。
  比如開封府,從立國後到現在,基本都穩守著壹斤三十五文這條線。
  蜀中,以前基本七十文鐵前壹斤。
  然後鹽鈔的發行,極大地緩解了通貨膨脹帶來的經濟沖擊,不管宋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只無形的經濟之手,壹直是讓大宋經濟穩定的巨大力量。
  誰說古人不聰明來著?
  直到蔡京那棒槌敗壞鹽政……
  問題來了,如今自己在大宋這樣搞,以寶鈔替代銅錢,努力向貴金屬本位制靠攏,讓鹽鈔的信用貨幣地位降低,會帶來什麽後果?
  想到這裏不由得腦門冒汗,這怕是也有問題!
  再壹轉念,明代和清代是怎麽做的?其本位制是怎麽完成的?好在有例子可以依循,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麽可怕。
  老嫗端著湯盆過來了:“今天家裏就算是過節,可是身受先生了。”
  沒有人知道蘇油心裏已經經歷過壹場驚濤駭浪,蘇油笑道:“老人家客氣了,就是幾個罐頭臘腸而已。”
  臘腸葵菜黍米粥,粗糧夾薺菜的饃饃,加上壹個梅菜扣肉,壹個紅燒牛肉罐頭,壹盤臘肉炒蒜苗,對柳大壹家人來說,真的就是過了壹回年。
  剛要開飯,門口又來了壹個大漢:“柳大,家裏來客人了?”
  柳大趕緊站起身來:“馮大哥,吃過沒?沒吃來添個筷。”
  那個叫馮大哥的進門:“喲,這個是肉罐頭!祥符縣裏有賣,牛肉的兩百文壹個呢!”
  說完對蘇油笑道:“小人是此地保長,聽說柳大家來了客人,便過來瞅瞅,這也是官上定下的規矩。”
  蘇油拉著他坐下:“既然來了就壹起吃點,我是赴京的舉子,這位是我伴當,哦,甲頭大哥要不要驗看家狀?”
  馮大哥擺著手:“不用不用,就官人妳這倆罐頭,都頂了柳大家幾日的嚼谷了,還怕妳是宵小咋的?”
  說到這裏突然起身:“官人妳等等啊……”
  說完轉門出去了,不多壹會兒取了個瓷罐回來:“家中娘子搞了點村釀,不來點都對不起這菜不是?”
  酒的確不是什麽好酒,和後世醪糟類似,馮大哥給蘇油和張麒添了:“探花郎弄出來這曲丸那真真是好東西,我家比柳大好點,吃得起麥面,炊餅如今發起來,壹個當過去兩個大。”
  “今年糯米要大漲。”
  這突如其來的壹句,讓蘇油有些莫名其妙:“為何?”
  馮大哥說道:“京中已經沒有糯米了,市易司定的價格,沒有南方大船願意拖糯米過來,村裏李三家的在城中酒坊上工,聽說酒坊承擔了曲務,卻不能得米造酒,現在各家都在賣存貨,酒價還不能擡,已經快壓不住了。明年的汴京城中,呵呵呵,可等著倒酒坊吧……”
  說完舉起酒碗:“遠來是客,我先敬郎君。鄉下比城裏就是這點好,有了探花郎的曲丸,自己弄點悄瞇著喝,官家也不會計較!”
  蘇油聽得心驚肉跳,這村中保長都看得出來的問題,朝廷上如何壹點動靜都沒有?
  汴京城的釀酒可是壹年壹百多萬斤的大生意,真要是專榷垮掉,影響可就大了。
  不過面上卻穩如泰山,笑吟吟地和大家吃喝起來。
  席間有何幾人聊了很多,馮大哥說道:“這該交的皇糧是天天的漲,我倒還扛得住,我說柳大妳能不能長點心?這要官裏突然要把青苗本給收回去,就妳這個破家,怕是立時倒黴!”
  柳大諂笑道:“那可不就得馮大哥高擡貴手……”
  馮大哥壹瞪眼:“咋地?!還想躲役務?我可告訴妳,今年怎麽都該輪著妳家了!不服役可以,多交壹份錢就行!”
  柳大說道:“這免役錢,不是交過了嗎?”
  馮大哥自己也沒好氣,他是上戶,交的更多:“官中說得明白,免役是免役,寬剩是寬剩,妳說我怎麽就攤上跟妳們幾戶聯了保?反正如今役錢是年年有,不交那就去幹活。”
  “這可是皇差,要是不幹,或者逃回來給拿住,送開封府裏邊打完板子,刺字發配陜西去!”
  這個純粹是胡說八道嚇唬人了,蘇油趕緊勸道:“馮大哥妳消消氣,就柳大哥這樣的老實蛋子,去了役務上,那也只有被欺負的份。”
  “今年柳家的寬剩錢是多少定額?好歹相遇就是壹場緣分,要不,我替他交了?”
  馮大哥嘆了口氣:“先生是濫好心,柳大家的寬剩不多,就幾百文而已……算了,先生妳也不用替他給,我與汴京碼頭力夫頭領林二蠻還算相熟,到時候給柳大求個情,去扛幾天活,二百五十文,也就是壹天的工錢而已。”
  說完對柳大壹瞪眼:“別把他慣懶嘍!”
  ……
  次日起來,柳大夫婦已經下田去了,柳芽看樣子也去了外村小學讀書,家中就剩老嫗。
  蘇油讓張麒悄悄留下了兩百五十文馬料錢和住宿費,和老嫗告了別。
  回程的路上,蘇油壹路悶悶不樂,天子眼皮底下都這樣,其余州縣如何得了。
  回到府衙,已經到了月中,梁彥明和沈忱進來問候情形。
  見到蘇油壹臉不高興,梁彥明勸道:“大尹不用如此,雖然受了罰,但官家對大尹,還是看重的。”
  蘇油楞了:“啥?啥罰?又受了啥罰?”
  梁彥明和沈忱不由得苦笑,沈忱說道:“原來大尹還不知道,我們照大尹所言,杖責了十名侍衛,相公和陛下都沒說什麽,結果蔡禦史跳出來彈劾大尹,說大內衛士是守護陛下的,宰相下馬的地方不合適,衛士就是應該制止。”
  “還說……還說開封府看宰相的眼色,杖衛士十人。以後,衛士怎麽敢忠於職守?”
  蘇油點了點頭:“所以呢?”
  梁彥明小心翼翼地說道:“所以……陛下認為蔡禦史有理,大尹妳被罰銅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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