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五十六章 主意

　　太皇太後封呂公著奏章交給司馬光，要他給意見。
　　司馬光上奏：“公著所陳，與臣言正相符合；唯保甲壹事，既知其為害於民，無益於國家，當壹切廢罷，更安用教習？”
　　接著也補上大佬入朝第三件事——推薦人才：“陛下推心於臣，俾擇多士。
　　竊見劉摯公忠剛正，始終不變；趙彥若博學有父風，內行修飭；傅堯俞清立安恬，滯淹歲久；範純仁臨事明敏，不畏強禦；唐淑問行己有恥，難進易退；範祖禹溫良端厚，修身無缺。此六人者，皆素所熟知，若使之或處臺諫，或侍講讀，必有裨益。”
　　“餘如呂大防、王存、李常、孫覺、胡宗愈、韓宗道、梁燾、趙君錫、王巖叟、晏知止、範純禮、蘇軾、蘇轍、朱光庭，或以行義，或以文學，皆為眾所推，伏望陛下紀其名姓，各隨器能，臨時任使。”
　　“至文彥博、呂公著、蘇油、馮京、孫固、韓維等，皆國之老成，可以倚信，亦令各舉所知，庶幾可以參考異同，無所遺逸。”
　　戊戌，以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呂公著為尚書左丞。
　　知慶州範純仁上書：“郡邑之弊，守令知之；壹路之弊，鹽司知之；茶鹽、利局、民兵、刑法、差役之弊，提其局及受其寄者知之；軍政之弊，三帥與將領者知之；邊防之弊，守邊者知之。”
　　“司徒蜀國公蘇油曾建言先帝，年使朝官條陳本職，限壹月內聞奏。”
　　“請將其制下京外各官，亦可因其所陳，略知其人之才識，然後審擇而行之。”
　　高滔滔命司馬光給蘇油發電報：“卿負年力，入洛即乘火車，不待躊躇。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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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蘇油走得並不慢，當然也不急，只是正常速度，只因路途最遠，所以現在剛剛抵達洛陽。
　　而且壹年沒有接觸庶政，他也需要有壹個重新熟悉的過程。
　　還有就是太皇太後和司馬光、呂公著的心態。
　　如今的國事，哪裏有他們所想所說的那麽嚴重，真要胡搞瞎搞，反而可能會出問題。
　　從兩人給太皇太後的諫議看來，政治主張先不說，政治手段卻還是老壹套，那就是先把控臺諫，然後將“小人”逐出朝堂，盡數換成自己人。
　　不過如今的臺諫威力已經不大，因此呂公著的奏章，是想要先將這門武器重新裝備起來。
　　然後司馬大光就可以繼續跟腳下火車壹樣咣咣咣了。
　　蘇油卻是暗自冷笑，想得美。
　　兩年時間，洛汴鐵路已經修造完畢，不過最大的火車站沒有在洛陽城，而在興洛倉。
　　興洛倉的戰略意義已經悄然轉化，從戰爭後勤保障悄悄變成了西北和首都的經濟保障。
　　其中洛汴鐵路的作用功不可沒。
　　天下財賦輸汴京，導致汴京大城市病突出。
　　蘇油無奈下只能先搞出馬拉鐵路，移壹部分到陳留。
　　如今有了興洛倉、洛汴渠和洛汴鐵路，囤積汴京的財富能夠安置到鄭州和洛陽，對“兩京經濟帶”的刺激作用無比巨大。
　　司馬光也是走的這條路，不過他對馬車還能接受，火車這種咣咣咣的東西太鬧騰了，對老人家實在不太友好。
　　蘇油對這東西卻是興趣無比的大，陳昭明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太常清貴，如今還升了大學士，對於火車的舒適性還是比較重視的。
　　將石薇、漏勺和畢觀在包廂安置好，蘇油自己卻換上壹身細布的工裝，鉆到火車頭駕駛室裏邊觀摩操作去了。
　　這列火車拉的主要是河西的高等級無煙煤。
　　鄭州現在是壹只吞煤的猛虎，本地煤的品級有些差，有了鐵路後，運輸成本低於煉焦成本，在三到五月，主要就是拉煤。
　　還有壹列車廂裏是金銀，如今的金銀，朝廷規定必須走鐵路，由壹隊荷槍實彈的新軍護送。
　　洛汴渠壹來比較慢，二來沈了會很麻煩。
　　鐵路上的人，包括列車上的制動員，鍋爐工，駕駛員，全部是新軍轉業。
　　這是郭逵致仕之前給朝廷的最後壹道建議，軍國重器，必須由對陛下最忠誠的人來掌握，而且必須以軍法治之。
　　因此大宋又多了壹個光榮的技術兵種——鐵道兵。
　　這個兵種技術要求也頗高，駕駛員的俸祿，僅次於技術要求高，風險還大的海軍裏的大副。
　　火車頭裏的人不認識蘇油，不過像蘇油這樣的人他們接待得蠻多的，壹般就是過來研究火車頭設計的理工學院技術大牛。
　　見到蘇油從包包裏邊摸出來壹個不銹鋼真空保溫杯，熟門熟路地打開開水箱泡枸杞茶，駕駛員更加篤定了，這位壹定是小高使相手下。
　　大宋現在有兩個高使相，老高使相高遵裕，小高使相高士林。
　　高家人出了個高滔滔，如今是大宋最頂級的勛貴。
　　不銹鋼真空保溫杯也是分等級的，壹般都有繁復的裝飾。
　　像蘇油手裏這種最質樸的，壹般都是壹線研究員在用。
　　那些求經不懂的管理型官僚，工人們是看不上眼的，哪怕那些人的級別比壹線研究員高。
　　蘇油現在這身做派，在工人眼裏才是正經學問人。
　　現在是盛暑，火車頭裏相當悶熱，大家都是壹身汗。
　　鍋爐工老王將煤鏟出了節奏，頗具美感。
　　蘇油端著杯子：“這裏頭也太熱了，老王，有沒有給妳們發放防暑降溫的藥物？”
　　老王掄著鏟子，精赤的上身壹身油亮：“不用，壹會兒下班去沖個澡就舒坦了！”
　　司機趙平比較沈穩，壹邊掃視著儀表壹邊笑道：“發倒是發了，不過薄荷糖給家裏幾個娃子分了，清涼油也給家中留著，白糖那更是精貴，得孝敬給丈母娘。”
　　說完舉起身邊的大茶缸：“咱老爺們兒啊，涼茶管飽！”
　　蘇油笑著搖頭：“倒也是，真沒想到。對了，關於鐵路上的建議，高使相說了，只要能提出來那就有獎勵，兩位老哥沒有在這上頭動腦筋？”
　　趙平和老王對視壹眼，老王說道：“咱大老粗的有啥好建議，先生妳給咱想壹個！”
　　蘇油說道：“火車對時刻要求很高，妳們是怎麽估摸時間的？”
　　老王說道：“這是趙司機的絕活，用定時器聽鐵軌動靜，就能算出來車跑得有多快。”
　　趙平指著車廂裏壹塊小黑板：“火車出汴京城，記錄下汴京鐘樓上的時點，上好計時器，換算就得了。”
　　蘇油將計時器拿起來：“這玩意兒能管多長時間？”
　　趙平說道：“能管倆時辰，洛汴鐵路四百裏，剛好跑完單程，洛陽現在也有鐘樓，出發的時候又在那兒對時。”
　　蘇油問道：“要是弄口鐘在車上就好了。”
　　趙平說道：“這點子怕是掙不到錢，那玩意兒還貴。”
　　蘇油想了想：“要是在這個定時器改成走字兒的，壹圈走時，壹圈走分，臨出發時把時分調好再上緊發條，讓它自己走字，是不是就方便多了？”
　　“誒——”趙平喜道：“有道理啊，我怎麽沒想到？這樣就不用算了！技術員兒就是厲害哈！”
　　蘇油從包包裏拿出本子畫了個走字兒的定時器外觀模樣，然後撕下來塞進趙平掛在車廂裏的工作包裏：“白搭了妳們的車，這個就算是小禮物。要不這樣，妳們覺得車上還有哪些操作不得勁兒的地方，都講出來，我們壹起再想想點子。”
　　老王喜滋滋的假客氣：“這可怎麽好意思，都是蘇兄弟妳的主意。這走字兒的定時器，我估摸著，嗯，兩貫跑不了！”
　　蘇油笑道：“我這就是興趣，家裏也不差這點兒，妳們別跟我客氣，盡管說！”
　　三個臭皮匠湊到壹處，很快蘇油就收集到了好些的意見，有些蘇油能想到辦法，有些他都不行，只能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