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九章 十秒鐘

　　李峰回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根本不在意其它事情，陸林北為公為私對他來說都壹樣，唯有壹個要求，必須由他主導。
　　“妳可以進入規矩號的服務器了。”李峰回笑呵呵地說，壹臉的疲憊，眼睛裏卻閃閃發亮，好像偷到了什麽寶貝。
　　“妳弄到遊戲了？”
　　“妳不用遊戲就能操縱機器人，我會比妳更差？可我的確從妳那裏得到不少幫助，妳上次試圖進入飛船的服務器，雖然失敗，但是留下不少數據，船長將妳操控機器人的行動記錄也給我壹份。都很有用，我據此編寫壹道程序，可以讓妳更方便地進入任何系統，比那款遊戲要簡單得多。”
　　“我想進入甲子星的服務器。”
　　“沒問題，妳必須先進入規矩號的服務器，才能入侵其它服務器。我要提醒妳壹點，甲子星的對外網絡帶寬很窄，就像壹條長長的山洞，壹頭連著規矩號，壹頭通向甲子星，洞裏任何壹段出現問題，妳就會被困在另壹頭。救妳出來會是壹件十分麻煩的事情，我得親自前往甲子星的服務器，直接對它動手腳，船長告訴我，這幾乎不可能。所以，妳得小心。”
　　“我會小心，可是……我該怎麽小心？總不至於在服務器裏躡手躡腳吧。”
　　“哈哈，用不著，每隔十秒鐘，我會將妳從甲子星帶回來壹次，妳不要抗拒，順其自然就好。”
　　“十秒鐘？這麽短？”
　　“別用現實世界的時間去衡量計算機裏的時間，十秒鐘已經很長了，仍然有危險，如果甲子星服務器的防禦反應太激烈，我還得縮短時間。放心，通過無線網絡從規矩號到甲子星，只需要幾毫秒而已。記住，別抗拒，那是救妳的繩索，不是殺妳的兇器。”
　　“明白，現在可以開始嗎？”
　　“等妳很久了。”李峰回又習慣性地搓手，讓陸林北坐下，給他戴上壹頂機器人操作員的頭盔，“我做了壹點小小的改裝，外觀看不出來，它能讓妳進入服務器，對大腦的刺激卻很輕微，不會讓妳沈迷其中。但是別太指望它，最重要的還是妳自己，該舍就舍，該退就退，不可壹味強求。”
　　“明白，我相信妳的本事，還要感謝妳的幫助。”
　　“呵呵，也別太相信我。非要感謝的話，感謝趙帝典和經緯號，他們讓我提前接觸到甲子星的技術，否則的話，我現在根本不知道如何與之打交道。”
　　“我不會感謝他們，至少不會感謝趙帝典。”
　　“隨妳。”李峰回替陸林北合上頭盔，在外面啟動頭盔。
　　陸林北道：“我要在規矩號的服務器裏先逛壹逛。”
　　“也隨妳，妳若是能有意外發現，那就太好了，我也會感謝妳的。”
　　還在經緯號的時候，李峰回就對飛船的電子系統進行過全面檢查，自認為沒有遺漏。
　　陸林北順利進入規矩號的服務器，這裏的數據比機器人要多無數倍，比經緯號控制中心還是少許多，他覺得正合適。
　　陸林北先找與武器有關的內容，規矩號的主武器系統已經拆除，還剩壹些輔助武器，都沒有配備彈藥，有名無實，相關數據卻得到保留。
　　艦上的主武器曾經有兩種，壹種類似於槍炮，以電磁發射彈藥，成本比較低，射出之後不能改變路線，另壹種則是導彈，各種型號都有，最大的壹種長五十幾米，與小型飛船相當。
　　關於彈頭的數據，服務器裏沒有記錄。
　　陸林北覺得甲子星不會害怕這兩類武器，於是去其它地方尋找，逐漸深入戰艦的各個局部，卻都沒有多大幫助。
　　半小時以後，陸林北決定暫停，先去甲子星服務器查看壹下。
　　李峰回已經留好通道，陸林北像乘坐戰車壹樣，將自己包裹在十幾道程序之中，通過無線網絡，瞬間進入甲子星的機器人管理服務器。
　　戰鬥激烈而簡短，為時不超三秒鐘，之後又發生兩場戰鬥，也都十分短暫，勝負立判。
　　之前入侵甲子星服務器的專家，提供不少資料，李峰回有備而來，對前人的程序做了壹些改進，又加入自己編寫的幾道程序，效率更高。
　　三場戰鬥之後，陸林北被拽回規矩號，第壹個十秒就這樣過去。
　　經過幾毫秒的中斷，陸林北在諸多程序的護送下，重返甲子星服務器，戰鬥進行得更快，給他留出壹點時間，僅僅夠他走馬觀花，連個大概狀況都看不清。
　　陸林北像脈沖波壹樣，按固定的頻率進入、退出，雙方的程序都有自我調整功能，但是規矩號這邊調整得更快壹些，逐漸占據絕對優勢，戰鬥時間開始以毫秒計算，留給陸林北的遊逛時間越來越長。
　　讓陸林北大失所望的是，他在甲子星的服務器裏也沒發現任何值得關註的數據。
　　甲子星擁有數萬個農場以及配套的自動化工廠，機器人最多的時候曾經達到五百萬臺，癸亥發動叛亂之後，數量急劇減少，只剩下不到二十萬臺，不少農場和工廠因此處於半停工狀態。
　　對甲子星人來說，這些損失無關痛癢，僅靠歷年積累的電力，也夠他們維持十幾代。
　　事實上，甲子星人耗費的電力極少，在那顆星球上，真正的耗電大戶是自動化工廠，大量減產之後，耗電也隨之大幅下降。
　　數據裏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完美佐證了甲子星人的歷史記錄，的確曾經有過壹次機器人叛亂，也的確是用超級計算機關閉大量機器人，從而平定叛亂。
　　那壹段時間的數據有些混亂，這很容易解釋，因為服務器當時自動重啟過壹次，以便刪除大量癸亥制造的程序，在這個過程中，壹些數據免不了會受到誤刪。
　　甲子星服務器的防護水平非常穩定，變化脈絡清晰可見，與趙帝典頗為相似，證明雙方源出同門。
　　下壹次退回規矩號時，陸林北決定終止這趟行程，無驚無險，而這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在規矩號找出什麽特別的東西沒有？”李峰回替陸林北摘下頭盔。
　　陸林北搖搖頭。
　　“甲子星呢？”
　　陸林北再次搖頭。
　　“唉，等於白跑壹趟，這就是我壹直在說的，雖然人腦與機器連接，聽上去很有趣，但在實際中，價值不大。我用程序沒找出的東西，妳用人腦也找不出來，反過來也壹樣。至於操縱機器，人類根本不需要那麽熟練，表演可以，真到了戰場上，面對密集的火力，再靈活的機器人，也是送死……”
　　“甲子星上還有壹臺服務器。”陸林北說。
　　“還有壹臺？妳查到的？”李峰回露出明顯的驚訝表情，因為他已經仔細查看過，沒找出任何異常線索。
　　“沒查到，正因為如此，我才說有第二臺服務器。毛教授告訴我，在子城還有壹個系統，用來管理人類的日常生活，但是在服務器裏，沒有這部分內容。系統總不能憑空存在，所以必然還有壹臺服務器，專門用來運行它。”
　　李峰回楞了幾秒鐘，“好吧，我對剛才的話做壹點調整：人腦還是有壹點幫助的，在極個別的特殊情況下，人腦對未知的判斷能力，會強於計算機。”
　　陸林北笑道：“妳相信我？”
　　“如果真有壹個管理人類的子城系統，那就必然還有壹臺服務器，妳的這個判斷沒有任何漏洞。”
　　“我用毛教授的微電腦看過子城系統的壹部分內容。”
　　“毛空山沒跟我說起這件事。”
　　“他大概是覺得不重要吧。”
　　李峰回想了壹會，“我得去壹趟甲子星，跟毛空山聊壹聊，如果可能的話，還要跟甲子星人聊壹聊。”
　　“毛教授說甲子星人非常單純，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服務器。”
　　“這些東西他倒是向我介紹過。妳剛才說得對，毛空山與我專業不同、立場不同，他眼裏的重要與我眼裏不同，我要向妳學習，親自體驗壹下。再見。”
　　“妳現在就要去？”陸林北驚訝地問。
　　“對啊，想去就去唄。”
　　“可是最近壹艘地空飛船要四十多個小時以後才能出發。”
　　“妳是說大地號上面的地空飛船，我乘坐咱們船上的載具。”李峰回笑道。
　　陸林北想起來，規矩號上也有兩艘地空飛船，“可以使用了嗎？”
　　“其中壹艘剛剛修好。我走了，妳替我看著這裏，想進去隨時可以，就記住壹條，千萬不要抗拒，十秒鐘，該回來就回來。”
　　“記住了，但我不會再進去，沒什麽可調查的，我可能會進規矩號的服務器到處看看。”
　　“全都隨妳。”李峰回大步走向艙門，幾步之後又轉回身，“對了，有句話想說壹直沒說：我壹定會幫妳找回陳慢遲，越想越覺得妳做得對，她是壹個好姑娘，如果是妳遇到危險，她同樣會奮不顧身地救妳，對吧？”
　　“對。”陸林北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壹股強烈的感激，這麽久以來，只有極少數人理解他的做法，而李峰回是最讓他意外的壹個，“謝謝。”
　　李峰回皺下眉頭，“這有什麽可謝的？幾句話而已，找回陳慢遲，才是我送妳們的結婚禮物。”
　　“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
　　李峰回深以為然地點下頭，轉身離去。
　　電子艙裏沒有外人，無需看管，陸林北坐在壹張椅子上休息，逐漸閉上雙眼，直到被壹個輕柔的聲音喚醒。
　　“睡著了？”
　　陸林北立刻睜眼，向身邊的茹紅裳露出壹絲微笑，“沒有。”
　　“那就好，我還等著聽妳講述在甲子星的經歷呢。”
　　“沒找到線索，所以實在沒什麽可講的。”
　　“至少有壹些奇聞軼事吧？”
　　陸林北只好揀壹些在甲城的見聞描述壹番。
　　茹紅裳頻頻點頭，最後道：“在電影裏，妳壹定要進入子城，增加壹些香艷場面。”
　　“在電影裏，主角不也是在救未婚妻嗎？”
　　“對啊，但這不影響妳有壹兩個情感副線，只要別越界就行。放心，在電影裏，妳愛的人只有壹個，子城的美女會主動投懷送抱，但是遭到拒絕，然後被妳的忠貞感動，幫妳壹個大忙。至於妳說的那個長兄，很有反派氣質……”
　　艙內突然傳來壹個聲音，“哈哈，妳們兩個原來躲在這裏。不要談論電影了，因為今天的主角是我！”
　　馬徉徉居然從某個地方入侵了規矩號的服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