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街頭

　　陸林北完全同意枚忘真的判斷，“史良筆在玩弄權術，先是借刀殺人，然後栽贓嫁禍，他根本不需要證據，對關竹前和梁形幻的野心，他了解得壹清二楚。”
　　“怎麽辦？還要繼續插手嗎？幹脆置身事外算了，坐山觀虎鬥，看哪壹方能夠最終獲勝。”
　　“置身事外的話，無論誰勝，咱們都是旁觀者，參與其中，咱們有壹半機率站在獲勝者壹邊。”
　　“有必要嗎？反正獨立軍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誰是大王星的總司令，好像已經無關緊要了吧？”
　　“很有必要，因為大王星掌握著太空站和地空飛船，這讓他們永遠不會壹敗塗地，總是有壹個退路。”
　　“妳還知道些什麽，全告訴我，別等我問了才壹點壹點地透露。”枚忘真不喜歡摸黑前進。
　　陸林北笑道：“有些事情壹時想不起來。是這樣，大王星壹直試圖修復太空站，獨立軍則使用各種手段進行阻撓，鬥爭的結果是大王星的修復進程極大地延緩，但是並沒有停止，最遲壹個月，太空站就能投入使用。”
　　“只需要壹個月？”枚忘真大為吃驚。
　　“主體修復的速度可能還會更快壹些，但是暫時還不能通航與通訊，可以接受地空飛船的停靠，容納大概五千到壹萬人長期居住。”
　　“獨立軍沒有導彈嗎？”
　　“在這方面，獨立軍處於絕對弱勢，生產的導彈頂多能夠覆蓋二百公裏以內的空間，打擊衛星尚且困難，距離太空站實在太遠。最有效的武器還是激光，但是缺少關鍵的零部件，獨立軍目前還造不出來。”
　　“如果大王星將激光武器移植到太空站……”
　　“這正是大王星的計劃之壹，他們總共制造了十臺激光武器，三臺遠程，安裝在太空站上，用以自保，七臺中近程，安裝在地空飛船上，能夠支援地面作戰。”
　　枚忘真更驚訝了，“妳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好像妳就坐在史良筆身邊似的。”
　　“我在大王星內部招募到情報員。”
　　“剛招到的？”
　　“十個月前。”
　　“那時候獨立軍還處於混亂狀態，沒能形成統壹的力量，看好他們的人仍然很少，妳怎麽能讓壹名大王星人向妳提供情報？這個人就這麽愛錢嗎？”
　　“還記得朱燦晨嗎？”
　　“妳招募的情報員，跟妳壹塊離開，挺有特點。”
　　“他是翟王星人，常年居住在趙王星，對這裏很有感情，有壹點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如果入侵者是翟王星，他會更加困惑。”
　　“嗯，我明白妳的意思了。對大王星心存不滿的大王星人，就是妳的目標。”
　　“對，這樣的人不少，但不是每個人都合適，我花了將近壹個月時間進行篩選，總算找到合適的目標。”
　　枚忘真遵守調查員的規則，沒有詢問“合適的目標”是誰，“所以史良筆並沒有認輸，而是要利用空間優勢，對獨立軍進行反擊。”
　　“大王星主動收縮陣線，既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也是為了將獨立軍吸引到壹起。”
　　“但妳仍然要幫史良筆？”
　　“嗯，史良筆已經心生怯意，他的計劃雖然宏大，總體仍然趨向於保守，激光武器主要用來自保，地空飛船屬於高速工具，不適合在大氣層內長時間停留，所以真用的時候，威力有限。”
　　“新司令呢？”
　　“梁形幻也是壹個保守的人，但他受關竹前影響很深，或許還受到農星文的暗中推動，因此很可能會采取激進的手段，將全部武器留在地面，與獨立軍進行決戰。”
　　“妳在替獨立軍挑選對手，相對來說，史良筆更合適壹些。”
　　陸林北笑著點頭。
　　“聽上去有點多管閑事。”
　　“在己方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讓周圍的‘閑事’多壹點，利大於弊。”
　　“反正現在是妳負責，妳說的算，告訴我該做什麽吧。”枚忘真心甘情願交出負責人的位置，絲毫不覺得遺憾，反而壹身輕松，像是經歷過寒冬的人，在第壹股春風吹來時，迫不及待地換下厚重的衣物。
　　“約關竹前見面，告訴她，暗殺計劃已經泄露。”
　　“嗯？”
　　“咱們只是要挽救史良筆的性命，並不是要向關竹前報仇，所以沒必要將她逼到絕路，更沒必要替史良筆做刀。”
　　“但是關竹前不好欺騙，更不好控制，她壹定會猜出妳的存在與作用。”
　　“讓她去猜，沒關系。”
　　“妳不會在她身邊也安插了情報員吧？”
　　“至少我對她的舉動不會壹無所知。”
　　枚忘真驚訝極了，“妳這壹年來究竟做過什麽？算了，不必告訴我。還有其它事情嗎？現在這樁任務太簡單。”
　　“既然妳將位置讓給我，那麽軍情處明天就要重新開張，急需人手。除了葉子，真姐在軍情處還有能夠信任的人嗎？”
　　“包括情報員？”
　　“包括。”
　　“嗯……完全信任的人有兩個，比較信任的人有六個，算了，還是五個吧，總共七個人。”
　　“明天上午九點，叫這七個人去妳的辦公室。我已經找好自己的辦公室，很快就從這裏搬走，明天咱們召開壹個遠程會議，開會之前，妳可以向他們說明情況，但是不要提起咱們正在執行的計劃。”
　　“這項計劃就是咱們兩人知情？”
　　“對，我這邊也沒有別人參與。”
　　“遠程會議的話，可能不太安全，大王星對網絡的監控非常嚴密，翟王星已經沒有自己的網絡，早就被黃平楚上交了。”
　　“這個問題由我來解決。”
　　枚忘真看向陸林北，越來越覺得他這壹年來變化甚大，更加難以琢磨，分不清他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刻意表現出來的自信，她甩掉這些念頭，起身道：“明天見，我這就去聯系關竹前。妳離開之後，我怎麽聯系妳？”
　　“今天晚上不要聯系，明天妳選定壹位助手，我也會選定壹位，讓他們互相聯系。”
　　“得想壹個辦法讓妳公開復出。”
　　“會有辦法的。”
　　枚忘真告辭離去，陸林北在沙發上坐了壹會，拿出微電腦進行壹些操作，然後起身下樓，剛壹走出樓門，就有壹輛兩輪車駛來，騎手扔來壹只頭盔，陸林北戴上之後，坐在車後。
　　夜晚已經降臨天堂市，因為網絡戰的影響，天堂市大幅減少網絡設備的使用，監控變得稀缺，機器人難得壹見，路燈也都安裝在固定位置，不再使用無人機，使得整個城市越來越“退化”到原始時代。
　　但這是某些行業最喜歡的狀態，黑市交易公開進行，猖獗到成為主流，幫會成員占據大街小巷，不是在尋找目標，就是彼此間爭奪地盤。
　　警察與士兵只能保護少數區域的安全，將剩下的地方拱手相讓。
　　對於想要隱藏行蹤的調查員來說，如今的天堂市是真正的天堂，不需要復雜的計劃與設備，就能消失在大街小巷裏。
　　唯壹的問題是需要自保能力，從前的天堂市，夜晚才是最熱鬧的時候，現在黑夜卻只屬於少數人，普通居民能不出門，盡量少出來。
　　枚忘真對街上的情況了若指掌，所以總能避開那些最危險的路段，避不開她也不怕，隨身攜帶的武器足以嚇退那些不知深淺的街頭混混。
　　陸林北與前面的騎手像是對街頭壹無所知，直接駛入天堂市最為混亂的壹條街。
　　所謂混亂也不是說壹定會出事，全看運氣，如果占據這條街的幾個幫派正在某處尋歡作樂，那麽這裏很安全，因為普通混混不敢露面，如果比較倒黴，撞見幫派成員正在“巡街”，那麽就要付出代價，付出多少，全看對方的心情。
　　陸林北的運氣不算好，也不算差，撞見兩夥幫派火並，幾百米長的街道上再沒有外人，兩邊的建築早已半空，剩余的居民緊閉門窗，連燈光都不肯泄漏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繞行是最明智的選擇，騎手卻像是被熱情沖昏了頭腦，反而加快速度，直接從正在互相叫罵的兩夥人中間穿行而過，速度快如閃電，險些帶倒兩名過於靠近的男子。
　　叫罵聲戛然而止，隨即再度掀起高潮，這回是壹致對外，五十幾名幫會成員紛紛騎上兩輪車，追趕那名膽大妄為者。
　　這是壹場追逐之戰，雙方看似實力懸殊，其實人少的壹方早有準備，人多的壹方卻是倉促應戰。
　　僅僅駛出三條街，兩夥幫會成員已經不成隊伍，變成壹條不連貫的線，他們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還跟往常壹樣大呼小叫，尋找壹切機會射擊，也不講準頭，找不到目標的時候，甚至直接向天空發射子彈。
　　騎手突然拐彎，然後騎車直接進入壹幢樓房，過門之後立刻停車，身後的樓門自動關閉。
　　外面的追趕者呼嘯而過，全然沒有發現目標已經消失。
　　騎手下車，摘下頭盔，在漆黑的樓道裏看不出模樣，約摸是壹名青年男子，他向陸林北微微鞠躬，“獨立軍和互助團永遠感激陸少校。”
　　陸林北極其冷淡地嗯了壹聲，好像對這點感激不屑壹顧，邁步向樓上走去，“半小時後將結果告訴我。”
　　“是。”男人等陸林北的腳步聲消失之後，推著兩輪車重新回到街道上，準備加入已經開始的“狩獵”，這壹次，他是獵人。
　　陸林北準備重建翟王星軍情處，但不是恢復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