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最需要朋友的時候

　　送信人是楊廣漢的壹名保鏢，推門進來，扔下壹封信以及壹句“楊先生送給妳的禮物”，轉身離去。
　　陳慢遲反應本來就慢，這時更慢，好壹會才打開信，看完之後，再沒有心情給人算命，於是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猶豫再三，沒有聯系丈夫，而是坐立不安地等他回來。
　　“沒聯系我是對的，天堂市的網絡十分混亂，而且不安全。”陸林北拿起信看了壹遍，遞給陸葉舟。
　　陸葉舟小聲念了出來：“咱們共同的那位女性朋友，好像被另壹位朋友控制住了，解釋壹句：我並沒有參與其中。”
　　陸葉舟又看壹遍，皺眉道：“‘女性朋友’就是真姐嗎？另壹位朋友是誰？下面的圖案……是朵梅花嗎？與枚同音的意思？”
　　“妳能聯系上真姐？”陸林北問。
　　“當然，我不相信她會落入陷阱，真姐雖然喜歡冒險，但是行動時壹向謹慎。”陸葉舟壹邊說話，壹邊用身份芯片聯系枚忘真，三次之後，他的神情也變得凝重，“網絡是通的，但是真姐不接。這封信確實來自楊廣漢？”
　　“送信人是他的壹名保鏢，我見過。”陳慢遲道。
　　“‘另壹位朋友’是農星文嗎？”陸葉舟又問。
　　“應該是。”陸林北回道。
　　陸葉舟平時嘻嘻哈哈，表現得不太成熟，這時候卻十分鎮定，想了壹會，開口道：“我要回軍情處，先查清事實，我仍然不相信真姐會如此輕易地落入陷阱。妳們兩人最好不要參與這件事，如果對手真是農星文，那將是壹件大麻煩。”
　　“好，如果需要幫助，請隨時通知我。”陸林北道。
　　陸葉舟在陸林北肩上拍了壹下，然後向陳慢遲揮手告別，轉身出門，外面很快傳來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
　　“真姐會出事嗎？”陳慢遲擔心地問道。
　　“楊廣漢沒必要編造壹個很容易被拆穿的謊言。”
　　“那就是真出事了。”陳慢遲喃喃道，臉色有些發白，“真姐昨晚還說她制定了壹個對付農星文的計劃，沒想到這麽快就……咱們應該做點什麽。”
　　“暫時不要，真姐有計劃，農星文顯然也有計劃，他們兩個誰落入誰的陷阱，還很難說，先讓葉子做調查，咱們貿然插手，可能會壞事。”
　　“希望真姐沒事。”
　　“從明天開始，沒有我的陪同，妳不要去小站，也不要來店裏，就留在住處。”
　　“妳也壹樣，沒有我的保護，不要單獨出門，妳有大腦，我有雙臂，咱們兩個必須合作，才能確保安全。”
　　陸林北笑著點點頭。
　　兩人關閉店門，騎兩輪車回家，陳慢遲坐在後面，比平時摟得更緊壹些。
　　第二天早晨，陸林北還是要去無限光業，他勸說陳慢遲留下，“我坐葉子的車，路途不遠，來回都不下車，很安全。”
　　今天壹同前往無限光業的人卻不是陸葉舟，而是另壹名年輕的調查員，“葉組長臨時有事，讓我代替，他說陸少校可以隨時與他聯系。”
　　“嗯。”陸林北沒有問東問西，甚至沒問對方的姓名，年輕的調查員也沒說，安靜地開車。
　　今天的會議比較短暫，而且只有壹場，大家抱怨壹通，不到壹個小時就結束，會後，黃平楚與陸林北聊了壹會，對陸葉舟的“消失”，只字不提。
　　下午，陸林北陪陳慢遲去店裏，“咱們盡量保持正常，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跟軍方打了招呼，不用每天都去無限光業，真有事情的話，他們會通知我，明天我會陪妳去小站。”
　　“對真姐的事情壹點也不過問？咱們……太正常了吧？”
　　“事情太復雜，咱們不要介入。”
　　“可那是真姐！”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需要咱們幫助的話，她早就會開口，絕不會客氣，葉子也是壹樣。”
　　“好吧，就是覺得有點……絕情。”
　　“這壹行追求的從來不是安全，從壹開始我們就被告知這壹點，我們給別人制造危險，自己也要面臨同樣的危險，因為對手會反撲。尤其是現在這種形勢下，三叔、真姐、農星文、楊廣漢，以至於兩家光業公司與各自背後的行星，全都有自己的計劃，真真假假，咱們引入的壹點小錯，可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結果。”
　　“我明白妳的意思。”陳慢遲微微壹笑，“可妳當初救過我。”
　　陸林北也微微壹笑，“那不同，妳並非這行裏的人，是關竹前打破規則，她不該綁架妳。”
　　“我想關組長已經接受教訓，這次好像沒有她的事情。”
　　陸林北沒有提醒妻子，關竹前的另壹個公開身份，正是第壹光業集團的調查員，“嗯，簡單壹些。”
　　“可是真姐果然遇險的話……”
　　“如果確實如此，而不是真姐在執行隱藏計劃，我會全力救她，但妳……”
　　“說到妳自己的時候，妳往往很有道理，壹說到我，妳就會感情用事。別傻了，當初為了救我，真姐和葉子都曾做出巨大犧牲，我不管妳們這壹行的規矩是什麽，對我們普通人來說，知恩圖報可能有點難，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點回報。”
　　陸林北沒再勸說，當天下午，他沒有裝扮成“世外高人”，但是仍坐在窗邊，用微電腦上網查閱新聞。
　　他的本來面目果然沒有吸引力，算命的客人頂多看他壹眼，誰都沒有表露出興趣。
　　新聞雖多，卻沒有實質內容，各類專家輪番上場，爭論趙王星戰爭以及星際戰爭的可能性，他們對吵架的熱情遠遠高於戰爭本身。
　　陸葉舟壹直沒露面，也沒有消息傳來。
　　第二天早晨，陸林北騎車帶著妻子去往小站，好像壹切正常，他又要恢復之前的悠閑生活。
　　陸林北也申請到臨時義工的身份，在廚房幫著做點簡單的活兒，主要是掃地與刷碗。
　　戰爭的陰影飄到了小站上空，好幾撥人跑來招募“安保人員”，許以高薪，聲稱工作極為安全，“就是站在那裏充個場面，真要打起來的話，也是機器人沖在前面，沒妳們啥事……”
　　盡管招募者說得天花亂墜，被打動的人卻不多，流浪者仍然保持冷漠態度，對這些人的態度，與對待“清掃委”沒有區別。
　　兩人吃過便捷餐之後往城裏的算命店趕去，陳慢遲道：“真姐失蹤之前，好像來過小站。”
　　“妳聽誰說的？”陸林北驚訝地問。
　　“我在廚房幹活兒的時候，曾經拜托幾位熟人幫我尋找紅鵲夫人的下落，今天又聊起來，我隨口提起真姐的外貌特征，有壹位熟人說，她聽人提起過個子高高梳馬尾的女子，就是昨天上午，在小站的另壹頭，飛快地奔跑，撞到不少人，像是追趕，而不是被追。”
　　陸林北停下車。
　　“我應該早點告訴妳，可是那個人說得語焉不詳，我想找當時的目擊者，還沒有找到……”
　　“咱們碰到‘熟人’了。”陸林北道。
　　陳慢遲探身向前望去，看到停在路邊的兩輪車以及楊廣漢，相隔還有壹段距離，楊廣漢揮手致意。
　　陸林北開車緩緩靠近，“我並沒有穿那件外套。”
　　楊廣漢笑了笑，“陸少校真是能沈得住氣啊，等妳發出信號，我可能已經去往另壹個世界，沒辦法來與妳見面。”
　　“我只是壹名傳話人，無話可傳的時候，自然不想無故打擾楊先生。”
　　平時說話浮誇的楊廣漢，今天顯然沒有興致贊美任何人，甚至不想多說客套話，直接道：“枚忘真沒有我想象得那麽謹慎。”
　　“究竟出什麽事了？”
　　“妳感興趣？”
　　“當然。”
　　楊廣漢嘆了口氣，“枚忘真是不是在同時調查農星文和我說的那名雙面間諜？”
　　“我無法回答妳的問題。”
　　“陸少校倒真是謹慎。我直說吧，枚忘真對農星文的調查沒有問題，十分隱密，可是她對翟王星軍情處進行的內部調查，掩藏得卻不是那麽好，對方有所察覺，通知了甲子星，農星文由此生出警覺，給枚忘真設下壹個圈套。最麻煩的是，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這邊也有人泄密，我是他的重點懷疑目標之壹。”
　　“枚忘真呢？”陸林北問。
　　“我不知道，我沒有參與農星文的計劃，但是他直接調用我的手下，事後手下們告訴我，雖然沒看到現場，但是計劃應該成功了，因為那些甲子星人很高興。”
　　陸林北沈默不語，他在思考這點信息有什麽用處。
　　楊廣漢卻有點著急，“我向妳們透露這麽多事情，總該得到壹點回報吧？”
　　“妳想要什麽？”
　　“很簡單，要麽翟王星盡快動手，將農星文和他的同伴斬草除根，掃清甲子星在趙王星的壹切勢力，我會配合，從此聽從妳們翟王星的命令，要麽將我帶走，讓我離開趙王星，去翟王星避難，作為回報，壹登上飛船，我就會給妳雙面間諜的名字。”
　　“為什麽非得是翟王星？”
　　“因為名王星和大王星都被甲子星拉攏過去，其他行星實力太弱，放眼宇宙，只有翟王星還能給我這種人提供保護。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陸林北緩緩搖頭，“不對，有人指點妳，這絕不是妳自己的主意。楊廣漢，無論妳向我提供多少信息，只要妳說壹句謊，這些信息就都會被視為無效，甚至會成為妳別有用心的證據。”
　　楊廣漢臉色微變，他的年紀大得多，社會閱歷也豐富得多，面對眼前不太起眼的年輕人，他卻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不是我不說實話，而是……時機未到。”
　　“別再想著避難了，妳心裏的秘密要麽拿出來對付農星文，要麽跟著妳去往另壹個世界，戰鬥是妳、是翟王星的唯壹選擇。”
　　“妳能代表軍情處？”
　　“不能。”陸林北不做多余解釋。
　　楊廣漢猶豫多時，最後道：“下午妳們還在算命店裏？”
　　“對。”
　　“好，我爭取讓那個人與妳見壹面，大家開誠布公，對咱們所有人來說，現在都是最需要朋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