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反客為主

　　向辟國帶領壹小隊士兵出發，三小時之後回來，向陸林北報告道：“壹共兩個人，他們說自己是普權會成員，卻不肯透露姓名，也不肯說自己為何而來，只說等壹陣子自會真相大白。”
　　“他們在等內應嗎？”
　　“不清楚。陸少校要見見他們嗎？我將他們帶來了，以後再交給軍方。”
　　“去看看。”
　　兩名俘虜被關在三樓的壹間客房裏，已被仔細搜過身，沒有發現武器，所以沒給他們加上束縛，這兩人都是三四十歲，看上去並不緊張，對窗外的風景指指點點。
　　陸林北第壹眼就判斷他們不是調查員，說不清具體原因，就是壹種感覺。
　　聽到開門聲，兩人轉過身，上下打量陸林北，其中壹名年紀稍大的人開口道：“妳是管事的人？”
　　“算是吧。”陸林北道。
　　“我看妳有些眼熟，怎麽稱呼？”
　　“我的記憶很好，不覺得曾經見過兩位。”陸林北拒絕讓對方奪取主動權，慢慢走到近前，“兩位像是光業農場的工人，請問‘壹塊發電板壹年能創造多少電能？’”
　　兩人同時壹楞，年長者道：“我們沒在光業農場工作過，妳想知道能發多少電，自己上網查去。”
　　枚家調查員的規矩，暗號都是事先確定好的，留存備用，提醒的時候只說上半句即可，陸林北因此不知道後半句的回答是什麽，但他會察言觀色，做出第二個判斷：這兩人也不是軍情處派來的業余間諜。
　　“小事壹樁，用不著查。所以兩位是普權會的成員？”
　　“我們早就對這位大個兒說過了。”仍是年長者開口，看了壹眼陸林北身後的向辟國。
　　“我要提醒妳們，現在是戰爭期間。”
　　“所以呢？”
　　“所以請盡量不要制造誤會，如果妳們不肯透露真實身份，我們只好將兩位視為敵方間諜。”
　　年長者略顯不滿，“我已經說過，稍等壹會，用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為什麽妳們就是聽不懂呢？”
　　陸林北垂下目光，做出思考的樣子，然後擡起目光，“抱歉，妳們所謂的真相，有可能對我們不利，所以我不想冒險。”陸林北轉身對向辟國道：“可以處決他們了。”
　　向辟國微微壹楞，“不需要向上報告嗎？”
　　“不需要，我來負責。”陸林北使個眼色，希望機器人還能看得懂。
　　向辟國看懂了，“是，陸少校。”
　　兩名“俘虜”大吃壹驚，稍年輕者突然道：“他是陸林北！那個陸林北！”
　　陸林北轉回身來，雖然被叫出名字，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向辟國邁步上前，從懷裏取出手槍，他用雙手就能殺死人類，但是手槍更有威懾性。
　　“妳們不能這樣，僅僅因為對方不肯說出身份就殺人。”年長者稍顯驚慌，更多的是憤怒。
　　陸林北平淡地說：“平時是這樣，但在戰爭期間，壹切都不同，妳們可能是機器人，體內帶著炸彈，等時間壹到就引爆，也可能是生物密碼的壹部分，同樣在等候發生作用的時機。我們不想冒險，只能先下手為強。如果殺錯了人，我會負責。”
　　稍年輕者小聲道：“他真會殺了咱們，我聽說過他的事跡……”
　　“全是騙人的。”年長者仍不肯服軟，“我們是普權會成員，而且是重要成員，殺死我們，妳會惹下大麻煩。”
　　陸林北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是重要成員，更應該遵守規則，現在妳們再說什麽，我也不信了。可以動手了。”
　　“是。”向辟國擡起手槍，槍口抵在稍年輕者的腦門上，已經看出誰更軟弱壹些。
　　“我們是李放鳶的夥伴，妳們知道李放鳶是誰吧？”稍年輕者果然立刻“招供”。
　　年長者微怒道：“妳怕什麽？他們是在虛張聲勢。”
　　“他們不是敵人，沒必要隱瞞，而且……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告訴他們。”
　　“李放鳶本人為什麽沒來？”陸林北問道。
　　年長者哼了壹聲，拒絕回答。
　　陸林北笑了壹聲，明白過來，“李放鳶已經來了，就在城裏，讓妳們兩人提供掩護。很聰明的做法，可是有這個必要嗎？這裏仍是普權會的地盤，李先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現身。”
　　稍年輕者看壹眼向辟國，等對方將槍移開，辯解道：“太有必要了，明光市雖然屬於普權會，但是這裏十分混亂，分會長據說要向理事會投降，被壹群年輕人給抓起來了，然後這些年輕人卻選不出壹位帶頭人，到處邀請知名人物前來救急——在外人眼裏，這看上去就像是……陷阱。”
　　陸林北被說服了，張開雙臂，“歡迎兩位的到來，明光市確實混亂，但這裏沒有陷阱。”
　　兩位客人反而變得更警惕，年長者道：“我們知道妳是誰，陸林北嘛，是名老牌間諜，從趙王星回來的時候，別人都投靠理事會，只有妳壹個空降原點市，加入普權會。”
　　向辟國插口道：“這不是更顯難得嗎？”
　　年長者正色道：“如果我猜錯了，我願意向妳道歉，可是如果我猜對了，這根本就是壹樁陰謀。那艘飛船很可能不是妳改造的，也不是妳帶著數千名翟王星人回家，這就是壹個故事，用來塑造妳與理事會不合的形象，好讓普權會能夠立刻接受妳的到來。”
　　陸林北笑道：“如此大費周章地進入普權會，我為的是什麽？”
　　“明擺著嘛，原點市壹直以來都是普權會最重要的據點，承受無數次進攻而屹立不倒，結果就在妳出現之後不久，原點市失守了，最重要的是，總會長竟然前往翟京市與理事會談判，這些都是巧合嗎？”
　　“妳說得我無言以對。但是至少可以告訴我妳們的姓名了吧？”
　　年長者猶豫壹會，開口時仍顯得很勉強，“王觸木，接觸的觸，樹木的木。”
　　陸林北已經收起雙臂，這時伸出手來，“陸林北，這位是向辟國，方向的向，開辟的辟，國土的國。”
　　稍年輕者上前握手，笑道：“趙肅征，嚴肅的肅，征集的征。陸少校，別太在意，我們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在這種情況下，我願意相信妳是真心加入普權會，因為我聽說陸夫人是普權會最早壹批成員，這就能解釋壹切。”
　　“謝謝妳的信任。”
　　王觸木皺眉道：“妳這麽輕信，早晚會惹出事來。”
　　“輕信不對，可也不能事事懷疑，就算懷疑，總得先有證據吧。”
　　王觸木再不吱聲。
　　陸林北道：“能帶我們去見李先生了嗎？許多人都在等他。”
　　“如果可以的話，請稱他‘李老師’。”
　　“李老師在什麽地方？”
　　趙肅征扭頭向窗外望了壹眼，“這裏看上去像是學校。”
　　“西北光業聯合大學。”
　　“真巧，李老師就在這裏，但是具體位置我們不知道，別著急，他很快就會公開現身，沒準已經現身，只是信息還沒傳過來。”
　　向辟國壹直與其他人保持聯系，這時開口道：“宿舍區那邊有人正在發表演講，不會就是李老師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王觸木終於開口。
　　那確實是李放鳶，陸林北還在途中就從匆匆趕路的行人嘴裏聽到這個名字。
　　李放鳶沒有隱藏姓名，反而通過學生組織放出消息，迅速引來大批觀眾，陸林北等人趕到的時候，只能站在十幾米以外，遠遠地望過去。
　　李老師站在宿舍門口的高臺上，身材不高，長相有壹點老，但是激情洋溢，完全看不出是五十幾歲的人。
　　“……壹切權利都是用鮮血爭取來的，妥協只能換來施舍，而且是給極少數人的施舍，妳們，壹群真正的普權主義者，壹群真正的戰士，從中得到了什麽？壹無所有！妳們正在失去剛剛到手的壹點權利。反抗吧，我親愛的戰友們，這不是咱們開始的戰爭，卻壹定要由咱們來結束……”
　　歡呼聲壹浪高過壹浪，李放鳶在說什麽已經不重要，他的聲音、他的存在就足以令大家熱情高漲。
　　陸林北大為驚訝，很快明白過來，李放鳶同意來明光市主持大局，但他根本不相信這裏的人，所以來個“反客為主”，直接潛入普權會成員最密集的大學校園，爭取基層的支持。
　　這是壹招妙計，但是必須有李放鳶的名聲與口才做支撐才行。
　　圍觀者越來越多，王觸木和趙肅征帶頭，用力往裏面擠，同時不停地揮手，試圖吸引李放鳶的註意。
　　學生以外的人也陸續趕到，尤其是危機委員會和軍方的年輕軍官們，紛紛現身，與陸林北壹樣，先是驚訝，然後承認事實，也開始往中間擠去。
　　陸林北忍不住想，如果理事會這時趁機發動突襲，只需要壹枚導彈，就能將明光市的普權會精英壹網打盡。
　　這種事沒有發生，李放鳶的出現太過突然，普權會沒想到，理事會更沒有料到。
　　他們幾個人終於擠到中間，被最頑固的幾名學生攔住，李放鳶看到了他們，伸出手來，壹壹拽到身邊，包括陸林北和向辟國，甚至沖他們微點下頭，好像認識他們壹樣。
　　演講又持續了將近壹個小時，等到結束時，李放鳶已經成為校園裏最大的明星，人群持久不散，陸林北等人臨時擔任保鏢的角色，護著李放鳶走進人群。
　　直到夜裏八點以後，陸林北終於能夠脫身，將向辟國留在李放鳶身邊，獨自回賓館三樓。
　　他的下屬們全都無心工作，站在窗邊向外面觀望，朱燦晨迎向上司，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真是李放鳶來了嗎？”
　　陸林北點點頭，“他搶在所有人前面到來，終結了其它可能性，咱們沒有選擇，只能在他身上試壹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