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秘密武器

　　枚忘真自稱“無業遊民”，壹點也沒說錯，她現在甚至算不上枚家人，可這樣的境況，反而讓她感覺壹身輕松，從陸林北那裏了解到的信息，更讓她堅定壹個念頭：壹定要將整件事完美解決。
　　人群已經闖進外交大廈，正與警察在大堂裏反復拉鋸，看樣子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枚忘真貼邊擠出去，與外面的林莫深匯合。
　　“本來我是不支持請李放鳶入主理事會的，現在看來，這是最好的選擇，爛攤子配爛人，沒準會產生奇效。”林莫深坐在枚忘真的車裏，沒有親自去現場指揮警察，“怎麽樣？陸林北和喬教授怎麽回答的？”
　　“他們拒絕，說是無論如何不想連累普權會。”
　　“普權會不是壹直想要與大王星戰鬥嗎？刺殺代表對他們來說是壹樁功績。”
　　“我也是這麽說的，但是喬教授堅決反對，說主動宣戰與被動應戰不是壹回事，而且他不相信警方的承諾，推測妳們等形勢緩和之後，還是會將刺殺理事長的罪名‘還’給陸林北夫妻。”
　　林莫深嘆息壹聲，“互不信任如今是翟王星最大的軟肋，咱們就是因此敗給大王星的。”
　　“說這些沒用。而且我覺得喬教授有壹句話說得對，不管刺殺大王星代表的人是誰，甚至沒有這次刺殺，艦隊還是會入侵翟王星，強迫整個行星投降。”
　　林莫深又嘆息壹聲，“那就按照理事會的安排，讓李放鳶和普權會來接手難題吧，真是心有不甘啊。”
　　“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呢？形勢隨時在變，兩天之前，誰能想到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枚忘真想不出更好的勸慰之辭，“對陸林北和陳慢遲，妳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只能……公事公辦，最快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大法律團將會決定是否給予他們兩人外交豁免權，給予，就要打壹場漫長的程序訴訟，不給予，立刻就能抓人，交給檢方，準備提起控告。陸林北找到壹位不錯的律師，多少能給他們爭取壹些時間，但也僅此而已，他們逃不過法律的制裁，即便李放鳶入主理事會，也改變不了狀況。所以，妳最好不要再參與進去，費力不討好，還有可能被某壹方引為證人，成為新聞關註的焦點，那種滋味絕不好受。”
　　“我看到網絡對他們兩人的描述了，不堪入目。謝謝妳的提醒，我不會再參與，到此為止，能做的我都做了，陸林北自己做出的選擇，就讓他自己承擔後果吧。”
　　“我為妳感到驕傲。”林莫深笑道。
　　枚忘真冷冷地看來，“為妳自己的家人驕傲，為我沒什麽可驕傲的。該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有工夫能壹塊吃個飯嗎？”
　　“大王星艦隊明後天就會到達翟王星外太空，妳還有這個心情？”
　　“妳對陸林北、陳慢遲的態度，就是我對翟王星的態度：誰做出選擇，誰承擔後果。不管誰入主理事會，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妥協，甚至投降，這大概也是理事會的目的，給李放鳶壹個虛名，讓他做翟王星歷史上第壹個投降的理事長。對我來說，生活不會有太大變化，大王星派來的只是軍隊，他們仍然需要警察總局，需要我這樣的人來替他們維持秩序。”
　　枚忘真笑了壹聲，“抱歉，我沒這個心情，我會搭乘最近的壹班宇宙飛船，前往眾王星。”
　　“可是妳已經不在軍情處就職，去眾王星做什麽？當原始人嗎？”
　　“沒準。說再見。”
　　林莫深從來就沒在爭執中贏過枚忘真，無奈地說：“再見，希望別等太久，歲月只會饒過融合人，對咱們從不手軟。”
　　“再見。留著這些好聽的話，說給大王星的女孩，她們壹定喜歡，沒準妳能因此挽救翟王星呢。”
　　“哈哈，妳壹點沒變。”林莫深推門下車，望壹眼大廈那邊的人群，俯身道：“既然妳沒變，肯定要折騰出點什麽來，我沒資格說三道四，只能提醒妳多加小心，如有需要，任何時候都可以聯系我，我還跟從前壹樣，隨時待命。”
　　枚忘真笑了笑，沒說什麽，看著林莫深將車門關上。
　　這正是林莫深的風格，永遠那麽體貼周到，習慣之後就將很難擺脫，可是當兩人走得太近之後，他的本性就會顯露，體貼的另壹面是管教，周到的另壹面則是約束，他就像壹個強大的模具，要將愛人塑造成為他心目中的形象。
　　枚忘真絕不想重蹈覆轍，車輛啟動的那壹刻，她的心思已經完全轉到別的事情上。
　　林莫深沒猜錯，她必須折騰出點什麽來。
　　她先聯系壹位熟人，這次沒有被拒接，而且很巧，對方就在翟京，猶豫片刻之後，邀請她去面談。
　　枚詠歌早已脫離權力中心，舊習慣卻沒有改變，依然重視儀表，下巴刮得幹幹凈凈，衣服永遠不會出現多余的褶皺，身姿筆挺，手掌溫暖而有力，什麽都不做，甚至不需要開口，就會給人壹種印象：這是壹位大人物。
　　枚忘真壹看見他就忍不住想，如果老千還活著，是不是早晚也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以親戚的身份見妳，看在妳父母的面子上。”枚詠歌強調道。
　　“謝謝。他們……還在生氣嗎？”枚忘真喜歡這間客廳，寬敞而簡易，擺設不多，每壹樣都有來歷。
　　“不怎麽生氣，就是比較失望，他們，應該說整個農場，對妳的期望值很高，可能就是因為如此，將妳寵過頭了。”枚詠歌以長輩的口吻說話，他確實也是長輩。
　　“我承認自己被寵過頭了，但我仍然要說，我沒有背叛農場，從來沒有。”
　　“幫助壹名外人挑撥枚、崔兩家發動戰爭，在妳眼裏不是背叛？”
　　“那是壹次‘外科手術’，切開身體是為了治療內裏的病竈。”
　　“哈。”枚詠歌即便是在發出嘲笑時也顯得優雅，“那就是妳在‘手術’時忘記了註射麻藥，否則的話，農場為什麽會感覺到如此‘疼痛’呢？”
　　枚忘真笑道：“我不是來做解釋的。”
　　“我也不想聽妳解釋，看到妳精神狀態不錯，這就夠了，回到農場之後，能給妳父母壹個交待。”
　　“他們還是沒有和好嗎？”
　　“我從來不打聽閑事。”
　　“詠歌司長為什麽要來翟京？”枚家的習慣，總是以職位稱呼某人，哪怕只是持續幾天的短暫職位，並且已經“退休”。
　　“妳也不要打聽閑事。”枚詠歌已經擺出逐客的態度。
　　枚忘真假裝看不懂，繼續道：“我有壹些情報想要送給農場，詠歌司長能替我轉達嗎？舶雪處長拒絕與我聯系，其他人我信不著。”
　　枚詠歌模棱兩可地嗯了壹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有些事情詠歌司長很可能已經聽說了，但我還是要簡單復述壹遍，就當是情報的背景吧。大王星艦隊明後天就會到達翟王星外太空，理事會無技可施，不想摧毀太空站，不想決壹死戰，也不想公開投降，所以他們想出壹個奇招，打算請普權會的李放鳶擔任理事長，將爛攤子交給他來處理。”
　　枚詠歌笑了壹聲，仍是模棱兩可。
　　“李放鳶肯定會不惜代價與大王星戰鬥，這是他鞏固權力的唯壹手段，而且他已經找到對付大王星艦隊的辦法。”
　　枚詠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神裏卻多了幾分關註。
　　“枚、崔兩家很快會陷入尷尬境地，咱們在理事會的代理人已經開始轉向，咱們沒有跟上去，也沒像從前那樣指引方向，還在老路上狂奔……”
　　“都是拜妳所賜，還有陸林北。”枚詠歌提醒道。
　　枚忘真笑了笑，當這是表揚，“如果沒有我們兩個的‘挑撥’，農場會更加尷尬：派往普權會的刺客肯定不會成功，白白惹惱李放鳶和農場的代理人，甚至走不到這壹步，就會落入崔家的圈套，成為大變革的第壹個犧牲品。”
　　枚詠歌又恢復模棱兩可的態度。
　　“這聽上去又像是解釋了。我想說的是，枚家必須有所行動了。”
　　“妳以為我們都在閑著嗎？”
　　“枚家不會閑著，但是努力的方向不對。”
　　“直白地說吧，妳覺得農場應該去討好普權會，而不是理事會，是這個意思嗎？”
　　“我覺得農場應該走在理事會的前面，壹直以來，農場都是這麽做的，這也是農場在政壇最大的價值之壹，但這壹次，農場確實是落後了，而且顯得手足無措。”
　　“先告訴我，妳覺得‘前面’是什麽？”
　　“理事會引入李放鳶，唯壹的目的就是希望讓普權會面對大王星的艦隊，最好兩敗俱傷，他們再奪回權力。但這是壹個危險的遊戲，如果對李放鳶的‘秘密武器’壹無所知，最後會變成引狼入室，莫說奪回權力，可能連整個理事會都保不住，至於下面的各大家族，大概無壹幸免。”
　　“李放鳶真有‘秘密武器’？”枚詠歌的語氣還是帶有壹絲嘲諷，不是太當真。
　　“有。”枚忘真肯定地說。
　　“我能有幸聽妳介紹嗎？”
　　“大王星艦隊當初是怎麽擊敗翟王星艦隊的？”
　　枚詠歌拒絕回答，枚忘真也不指望得到回答，繼續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就是李放鳶的‘秘密武器’，但是更加強大，不僅能夠擊敗大王星艦隊，還能用來除掉理事會和各大家族。詠歌司長，我知道您這次重新出山是要力挽狂瀾，但是時代變了，‘狂瀾’不在理事會，而在別的地方。這就是我帶來的情報，如果您覺得有價值，我會接著說下去，如果您覺得沒有價值，我會立刻離開，再也不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