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玩具

　　陸葉舟的禮物是壹只外骨骼手套，有壹點舊，附有壹張小卡片，上面寫著：這是我最喜歡的壹件裝備，十八歲以後帶它來找我。妳最英俊瀟灑的叔叔葉子。
　　陳慢遲看到禮物很感動，看到卡片很生氣，“葉子的腦袋裏面就沒有別的想法嗎？”
　　“他是在開玩笑。”
　　“跟壹個嬰兒開這種玩笑？哼，如果再見面，我壹定要狠狠教訓他，讓他今後再不敢自稱‘英俊瀟灑’。”
　　仔細檢查外骨骼手套，陳慢遲更生氣了，因為它竟然裝滿六枚真正的子彈，壹旦誤觸，後果不堪設想。
　　陳慢遲將手套放回包裝盒裏，“曉星永遠不會看到它，至於葉子，我要比‘狠狠’更‘狠狠’地教訓他。”
　　“壹定要教訓他。”陸林北也不再為陸葉舟說話。
　　兩人入睡時已經很晚了，次日壹大早，陳慢遲起床準備壹頓簡單的早餐，她還得去上班，“現在人手緊缺，我是小組長，必須以身作則，不能請假……妳笑什麽？”
　　“看到妳認真的樣子，我感到驕傲。去吧，陳組長，但是將曉星留下，讓我來照顧她。”
　　“妳……行嗎？”陳慢遲不是很放心。
　　“她喜歡我，肯定沒有問題。”
　　陳慢遲也想讓父女多些交流，猶豫壹會說：“好吧，東西都是現成的，我會寫壹份清單，妳按照流程做。”
　　“是，陳組長。”
　　陳慢遲忍不住俯身在丈夫臉上親吻壹下，“咱們不會再分開了？”
　　“不會。”
　　“嗯，養好身體，壹年之內，我還要再生壹個。”
　　“啊？”
　　陳慢遲笑著離開，在客廳裏寫好清單，放在嬰兒床裏，匆匆趕去上班。
　　陸林北起床吃飯，將嬰兒床搬到視線範圍內。
　　曉星喝完壹瓶奶，開始進入日常階段，每隔幾分鐘制造壹次狀況，不是莫名地哭鬧，就是發出臭彈警報，而且總想逃出嬰兒床，嘗試各種手段，像是壹只剛被人類收養的小野貓，總想探索更廣闊的領地。
　　陸林北忙得焦頭爛額，發現清單上許多事情都沒有寫清楚，不想打擾妻子，只好上網尋找攻略，整個上午不得空閑。
　　中午的時候，曉星又喝壹瓶奶之後，終於入睡，陸林北已是疲憊不堪，坐在沙發上不想動彈，但是壹聽到敲門聲，立刻跳起來去開門，生怕驚醒正在熟睡的女兒。
　　朱燦晨過來拜訪，看到客廳裏的亂相，露出吃驚的表情。
　　地上到處都是沒來得及收拾的衣服與紙，陸林北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還在學習過程中。現在我才知道，嬰兒的可愛全是假象，骨子裏其實是小磨人精。”
　　朱燦晨進屋，小心繞過地上的障礙物，走到嬰兒床旁邊看了壹會，“還好，磨的只是父母，留給我們的是可愛。”
　　兩人坐下，陸林北仍不由自主壓低聲音，“抱歉，我應該去看望妳的。”
　　“別，陸少校主動去我那裏，我反而會緊張。”
　　陸林北笑了笑，“繼續做妳的研究，大概三到十天之內，我會給妳安排新的工作，在此之前……”
　　“我向戰略部提出入職申請，已經得到同意，我上午去過了，現在是午間休息，所以過來告訴陸少校壹聲。”
　　“妳的動作真快啊。”
　　“昨天聽喬教授介紹戰略部的情況之後，我個人挺感興趣。當然，那只是壹份臨時工作，給喬教授做助理，陸少校這邊穩定之後，我還是要為陸少校工作，這點沒變。”
　　“喬教授付給妳報酬嗎？”
　　朱燦晨點點頭，“我被納入戰略部的配給名單，至少衣食無憂。”
　　兩人又聊壹會，嬰兒發出聲響，似乎要醒，朱燦晨立刻起身告辭，笑道：“我只想看到她可愛的壹面，再見，陸少校，隨時保持聯系。”
　　“隨時保持聯系。”陸林北將客人送走，立刻收拾雜物，剛到壹半，嬰兒醒來，第壹件事就是大哭，陸林北哄了半天也沒有效果，直到他找出壹臺微電腦，嬰兒止住哭泣，玩了壹會，大概是感覺膩了，又開始哭，伸出手來，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卻不是索要擁抱。
　　陸林北幾乎將家裏的東西全搬出來供女兒挑選，壹件接壹件地嘗試，輪到陸葉舟送來的那只外骨骼手套時，終於獲得認可。
　　曉星居然很喜歡這只手套，抱在懷中不撒手。
　　手套裏的子彈已被拿走，電力被限制在最低程度，所有功能都受到限制，可以當作嬰兒的玩物。
　　陸林北忙出壹身汗水，已經沒力氣再收拾屋子，癱在沙發上，雄心壯誌盡去，扭頭向女兒道：“我現在知道媽媽有多辛苦了，若是還能回到農場，我壹定要好好感謝她。”
　　嬰兒笑得非常開心，不是因為父親，而是因為懷中的手套。
　　陳慢遲下班回來，進屋之後先吃壹驚，“妳們父女這是在聯手拆家嗎？”
　　“告訴我，慢遲，妳是怎麽做到既照顧嬰兒，又能正常上班的？我用盡全力都對付不了她壹個。”
　　“熟能生巧，對付嬰兒還是挺容易的。”陳慢遲笑道，將帶回來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只用十分鐘就將屋子收拾得大致幹凈，順便還給女兒換了壹件紙尿褲，看到手套，皺眉道：“怎麽又將它找出來了？”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家裏的東西我壹件件拿出來，曉星只喜歡這壹件，給她別的，她就不停地哭。”
　　陳慢遲不信邪，拿住手套，用最溫柔的聲音說：“乖女兒，咱們不玩這種男孩子的東西，而且這是舊的，葉子叔叔用過的東西，媽媽給妳買新玩具，好不好……”
　　陳慢遲奪走手套，可是在嬰兒哭鬧三分鐘之後，她也只能認輸，將手套還回去，看到女兒破涕為笑，她轉身道：“葉子不會在手套裏偷偷安放了什麽東西吧？為什麽這麽吸引曉星？”
　　“這就是壹只普通的外骨骼手套，至於為什麽能得到曉星的歡心，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她喜歡，這就夠了。”
　　陳慢遲沒有徹底認輸，直到上床睡覺之前，嘗試了至少十次，想用其它玩具換走手套，結果適得其反，曉星將手套抱得更緊，連睡覺時也不松手。
　　陳慢遲只得放棄，到了床上說：“都是妳的錯。”
　　“嗯，我不該接受葉子的禮物。”
　　“曉星喜歡間諜的東西，肯定遺傳自妳。”
　　“好吧，這個錯我認。”陸林北笑道。
　　“所以下壹個孩子的性格壹定要隨我。”
　　“遵命。”
　　陸林北在家做了七天的“普通人”，照顧女兒越來越得心應手，能夠保證家裏不再亂七八糟。
　　在這七天裏，他極少出門，也不上網查看新聞，妻子回家，兩人閑聊的時候從不涉及工作上的事情。
　　陳慢遲會主動講壹些普權會早期的事跡，尤其是艱難時期的種種經歷，回頭再看，普權會沒有被消滅，反而逐步壯大，實在是壹樁奇跡。
　　“全是因為老高。”每次說到轉折的時候，陳慢遲總會說出這句話。
　　“老高”是普權會的總會長，名叫高雍振，自稱老高，也鼓勵別人叫他老高。
　　老高不是翟京人，生活在北邊的壹座小城裏，當理事會集中力量鎮壓翟京等大城市的普權會時，小城鎮的運行卻如火如荼地發展起來。
　　老高的過人之處在於早早就開始聯絡各方，希望集中力量與理事會談判——這是他最初的想法，等到成立總會，發現仍然不能獲得理事會的認可時，他及時轉向戰鬥派。
　　老高也是最早重視網絡技術的領導人，普權會在建立正規軍隊之前，就是依靠大批網絡戰士贏得多次勝利，逐漸奪下大量地盤。
　　老高成為總會長其實只有三個月，之前的幾任會長，不是被暗殺，就是因為決策失誤被選下去。
　　陸林北對這位總會長略有耳聞，從妻子這裏了解到不少更真實的細節。
　　“我給老高算過命，他肯定會帶領大家取得最終勝利，只要他能避開兩到五次重大危機。”
　　“妳現在還算命嗎？”陸林北問。
　　“很長時間不碰紙牌了，太忙，但是我想，等到壹切穩定下來，我還要重操舊業。”
　　“算命確實比監控更有趣壹些。”
　　“有趣是其次，賺錢更多才是最重要的。”
　　宅在家裏的第八天，陸林北迎來重要的客人。
　　李峰回進屋之後先奔向嬰兒床，逗壹會孩子，也看到了那只手套，“給曉星這種玩具，妳們真能想得出來。”
　　“沒辦法，她總也玩不膩。”
　　“曉星很聰明，長大之後會成為了不起的科學家。”
　　“李先生能看出來？”
　　“嗯，而且是計算機專業的科學家，曉星對電子設備特別感興趣，在我那裏弄壞不少東西了。”
　　“哈哈，要說破壞性，她肯定沒問題。”
　　兩人聊了壹會，李峰回說到正事，“妳回來那天，曾經向慢遲說過壹句話，‘妳是怎麽聯系到我的’，記得嗎？”
　　“記得。”
　　李峰回露出壹絲困惑，“問題是我們並沒有主動聯系妳，目標太小，我們根本找不到兩臺機器人。”
　　“可能是顯示錯誤，但我看到的確實是信號輸入，而不是輸出。”
　　“奇怪之處就在這裏，我們這些天壹直在研究當天的大量數據，發現……確實有數據從這裏發出去，但是沒人承認，我們也查不出來源，種種跡象顯示，可能是壹名融合人與妳聯系。”
　　“慢遲？”
　　“不是她，是壹名隱藏的融合人，普權會裏有這樣的人，可這名融合人為什麽要幫助妳？事後又為什麽不肯承認？妳有什麽線索嗎？”
　　“我確實認得幾位融合人，跟來翟王星的只有關竹前，但她不可能進入普權會，除非……她派出其他融合人幫忙，可我不明白為什麽，關竹前更想殺死我才對。”
　　“不管怎樣，這意味著普權會的網絡系統可能有漏洞，必須加以解決。老北，願意加入我的部門嗎？”
　　“願意，但有壹個前提，我不做實驗對象。”
　　“哈哈，妳放心，這次不會。”
　　約好明天就去上班之後，李峰回告辭離去，陸林北送走客人，回到嬰兒床前，低頭看著正在玩手套的女兒，小聲道：“瞧，爸爸不是普通人，妳呢？小東西，妳是普通人嗎？還是……”
　　陸林北突然感覺到壹陣眩暈，自擁有數字大腦以來，第壹次被某種力量拽入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