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打架

　　通過普會軍，陸林北了解到翟王星政府軍的大部分網絡戰術，這就是他給枚忘真的暗示，希望她能明白，不要試圖破壞飛船的系統，試了也沒用，他能攔截得住。
　　陸林北只能說到這種程度，他仍然珍惜那份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的友情。
　　枚忘真沈默很長時間，然後開口道：“記得嗎？我曾經問過妳，會不會壹直對我保持忠心。”
　　“嗯。”
　　“妳說妳會。”
　　“我現在也保持著，但是……”
　　“不要說‘但是’，我知道妳能找到無懈可擊的理由，我也知道自己最終肯定會被妳說服，我提起這件事，只是想告訴妳，老千遇害的時候我也沒這麽悲傷，我那時很憤怒，但是沒有太多的悲傷，即便是參加葬禮的時候，我的感覺也還是憤怒居多。”
　　陸林北壹下子無話可說。
　　“但是無所謂，我曾經那麽憤怒，現在不也與關竹前合作？而且不止壹次，但這並不影響有朝壹日我會殺掉她為老千報仇。悲傷比憤怒更容易隱藏，所以，請不要對我心存猜疑，妳我之間的戰鬥將在飛船到達翟王星之後開始，妳要小心。”
　　“我會小心。”陸林北笑道。
　　枚忘真站起身，“如果三叔還在，他的選擇會是什麽？”
　　“我猜……不，我猜不到三叔的選擇，沒準他在的話，翟王星上不會發生叛亂。”
　　“三叔沒那麽大本事，但是他的選擇不難猜測，肯定是想辦法將妳送到叛軍那邊去，壹開始妳會惱怒，經過壹段時間之後發現三叔其實是在救妳，於是妳又開始向他提供情報。好聽壹點說，這是提前布局，難聽壹點，就是兩邊下註。”
　　陸林北想了壹會，“沒錯，這會是三叔的做法，無論哪壹方勝利，他總能給農場保留壹點希望。”
　　“三叔不在了，農場人變得黑白分明，再沒有人能將這種灰色手段運轉自如，我改變不了農場，妳更改變不了，所以，不要對我心存猜疑，更不要對我懷有某種願望，因為咱們會是完全的敵人。咱們彼此了解對方的套路，未來的這壹戰……肯定很有趣。”
　　“我不會用‘有趣’這個詞，但我很期待與真組長的對決。”
　　枚忘真邁步走開，再不多說壹個字。
　　陸林北獨自坐了壹會，起身去找關竹前。
　　關竹前正在等他，看著眼前的顯示器，開口道：“情報不是很多，史良筆確實與翟王星理事長進行過壹次視頻交談，為時不長，不到五分鐘，具體內容未知，看起來史良筆沒能說服黃同科。至於大王星那邊，他們對史良筆十分不滿，更不會同意他那個異想天開的計劃。所以，整體來說，這艘飛船還是安全的。”
　　“這樣最好。”
　　“但是具體來說，妳不安全，我也不夠安全，狀況比妳稍好壹點。”
　　“希望看到我死的人很多，作為壹名調查員，這是我的失敗。”
　　“怎麽，妳還想成為各大行星的和平使者，讓大家都喜歡妳不成？”
　　“值得爭取壹下。”陸林北笑道，沒有坐下，“在飛船出發之前，隨時聯系。”
　　“這就要走？”
　　“嗯，還有壹些事情需要處理。”
　　“許多人希望妳死，個別人已經制定具體計劃，妳不想聽聽？”
　　“隨機應變吧，不了解對方的計劃，我的防範會更加全面。”
　　“奇特的角度，似乎藏著不信任的意思。”
　　陸林北就是不信任她，無意辯解，“有勞那幾位融合人，飛船後天上午十點啟航，到時候他們可以離開，請替我說聲謝謝。”
　　“我先替他們說聲不必客氣，然後再替我自己說壹聲，陸少校真是無情，還沒利用完呢，就開始冷落，最後替慢遲說壹聲，她找到壹位值得信任的丈夫。”
　　陸林北笑了笑，轉身離開，在走廊裏微微皺眉，心想，看來自己真的變得重要了，居然有資格接受關竹前的些微挑逗。
　　她就像壹只測量儀器，對某人的重要性反應敏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
　　經歷過長時間的深眠，陸林北壹點不困，又回到電子艙，對系統進行多次檢查，修補哪怕是極其微小的漏洞。
　　時間壹點點過去，當他終於覺得困倦並且需要清潔身體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已經在電子艙裏待了將近十個小時，他沒有進入服務器，壹直就在外面檢查，因此效率極低。
　　飛船上的清潔方式比較特別，沒有沐浴壹類的裝置，深眠箱同時兼備浴缸的功能，整個人躺進去，嘴裏含著呼吸管，鼻孔封住，身體被液體覆蓋，兩三分鐘以後結束，據說非常幹凈，大部分人仍會覺得好像沒洗過壹樣。
　　陸林北剛“洗完澡”，衣服還沒穿上，就聽到壹陣急促的敲門聲，於是匆匆套上外衣去開門。
　　朱燦晨站在外面，壹臉的嚴肅與急迫，“大王星人和翟王星人打起來了。”
　　“他們壹直處於戰爭狀態，這回又在哪裏……”
　　“就在這裏，在船上！”
　　陸林北吃了壹驚，跟著朱燦晨走向指揮艙，那裏能夠監控到大部分區域的情況，路上聽取簡單的報告。
　　朱燦晨也不了解詳情，只知道被分配到不同區域的兩星乘客，不知怎麽產生接觸，然後發生糾紛，迅速漫延。
　　飛船船員全是機器人，它們仍在工作，對人類的打鬥毫不關心。
　　飛船上共有壹百零五處乘客區，處處相對獨立，想要前往其它區域，需要通過厚重的大門，並且給出適當的理由。
　　理由很好找，通常是前往另壹區域探望朋友與親人。
　　打鬥發生在十幾個區域中，回溯監控，可以找出最初生事的區域，但是看不到始作俑者的身影，他們處於監控死角。
　　系統關閉大部分通道，防止狀態進壹步擴散，效果並不理想，被困住的乘客雖然沒辦法參加打鬥，卻感覺自己受到囚禁，變得恐慌起來，聚在壹起議論紛紛。
　　朱燦晨建議道：“事態還不算嚴重，派出機器人士兵，很快就能將人群分開。”
　　陸林北想了壹會，“用不著，這是小事，我會前往休息艙亮相，妳留在這裏，三分鐘後打開所有通道，十分鐘後也去休息艙。”
　　“咱們這壹區的通道也要打開？”
　　“對，壹視同仁。”
　　朱燦晨面露驚訝，但他對陸少校壹向敬佩，所以沒再多問，回了壹句“好”，開始緊盯顯示器，計數時間。
　　陸林北來到休息艙，他這壹區的乘客不多，只有二十多名，已經聽說外面的消息，這時全聚在這裏，看到陸林北出現，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顯得有些意外，他們不久前剛剛討論出結果，以為“船主”會躲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
　　陸林北坐到枚忘真、關竹前這壹桌，陸葉舟和他的女友也在，後者立刻搬動椅子靠向男友——船上的桌椅都是固定的，她只是做出搬的動作，身體盡量傾斜。
　　“今天的食譜是什麽？我可有點餓了。”
　　別人沒吱聲，陸葉舟笑道：“船上壹切都是妳決定的，卻不知道食譜上有什麽？”
　　“食譜由系統隨機選定，我希望能有壹點驚喜。”陸林北點選桌面，讓食譜顯露出來，看了幾眼，“我高估了系統的烹飪水平，沒有驚喜，還是預料中的那幾樣。”
　　陸林北給自己點了壹份便捷餐，擡頭問道：“妳們吃過了？”
　　還是陸葉舟開口，“老北，聽說別的艙裏有人打架，妳不去處理壹下？”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任何壹方的負責人，沒資格去處理他們之間的糾紛。”
　　陸葉舟驚訝極了，“妳不怕波及到這裏？”
　　“只是普通的打架而已，難道他們能將飛船拆掉不成？”陸林北笑道，正好機器人送來食物，他開始進餐，吃了壹口，點頭道：“還是那個味道，沒有驚喜，也沒有驚嚇。”
　　通道已經打開，有人從別的區域跑來，進入休息艙大聲喊道：“咱們的人被欺負了，是翟王星人，就去……”
　　喊話者看到正在吃飯的陸林北，壹下子楞住，尤其是沒有得到在場者的回應，變得猶豫不決，再三思考之後，選擇離開，沒有任何人跟過去。
　　陸林北沒問，陸葉舟主動解釋道：“我們是翟王星人，但是不會參與這種低級的打鬥，等到事態平和，我們倒是可以調查壹下原因，沒準是因為情感糾紛。”陸葉舟看向女友，笑道：“妳能引發另壹場星際戰爭。”
　　女友笑著拍打陸葉舟壹下，對陸林北不再那麽害怕，但仍不肯開口，總用目光做出示意，想要離開這張桌子。
　　陸葉舟起身道：“既然沒什麽大事，我們去散步了，看看打架也挺有意思。”
　　兩人離開，艙內其他人的緊張感也大為緩解，逐漸散去。
　　朱燦晨趕來，看上去像是剛剛睡醒，向兩名女士點頭致意，坐到陸林北身邊，問道：“今天有新菜式嗎？”
　　“還是便捷餐，味道不錯。”
　　“味道和口感是加工的結果，本質上全是酵母和蛋白質。”朱燦晨壹邊說話壹邊點餐。
　　“生活需要壹點想象力，還需要壹點糊塗，別去想本質，給自己壹個好心情，食物的味道和口感會變得更好。”
　　朱燦晨搓搓手，笑道：“我已經要流口水了。”
　　關竹前壹直笑而不語，像是在看壹出小型喜劇。
　　枚忘真擡手按住耳垂，嗯了兩聲，開口道：“想象力和糊塗終有失效的時候，我的情報員說，壹夥人正在向這裏殺來，現在關閉通道還來得及。”
　　陸林北思考片刻，輕輕搖頭，“來就來吧，我會跟他們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