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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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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老歪脖子樹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1

  袁彬如同壹只離開水的蝦壹樣,不停的抻著身子,不讓自己身體太低,那群野狼在不停的撲擊著。
  他旺盛的求生欲,不允許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
  他想活,不想死!
  他抻著身子,不停的向上,或許是求生欲的原因,他猛地壹抻,居然咬住了腳上腳上的繩索,整個身體變成了壹個圓環。
  但至少野狼們跳不了這麽高。
  命居然保住了!
  這讓袁彬大喜過望,尤其是為了求生這用力壹抻,讓他咬住了繩子。
  草原上的繩子都是麻繩,他用力的咬著,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他終於咬斷了腳上的繩子,從旗桿上掉了下去。
  昨夜那群野狼已經消失不見了,畢竟這食物再美味,卻是夠不著。
  袁彬就這樣撿了壹條命來,他掙紮著將繩索完全掙脫,用力的做了幾個動作,恢復血液不暢,深吸壹口氣,向著大雪之中走去。
  喜寧居然直接對昔日的同僚,下如此毒手,所圖甚大!
  他要趕回去,防止太上皇朱祁鎮被蒙蔽!
  天大雪,天地茫茫然,皆是白色,渾然天色,讓人無法辨別東南西北,袁彬僅僅憑著印象在走。
  很快,袁彬迷路了。
  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迷路了,並沒有向著他的君主行進,而是越走越遠,他的腳步極其堅定,只留下了壹行深深的腳印,但是很快又被風雪掩蓋。
  袁彬完全不知道走了多久,渴了就飲壹口雪,餓了,就抓麅子、野狼生吃。
  袁彬是個錦衣衛校尉,他從小到大,打熬的身體,讓他在這茫茫的草原上,完全處於食物鏈的頂峰。
  尤其是他還有壹把沒有被喜寧拿走的匕首在插在腰間,野狼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反而會成為他的食物。
  喜寧,比這些獵狼還要可怕!
  “東勝衛?”袁彬走到了城下,看著城頭上的三個字,喃喃的說道。
  好像走錯路了?這是大明的城池嗎?
  他意識到自己走錯路了。
  守東勝衛的是孫太後所說的英勇善戰的季鐸,他是大同府守將,大雪紛紛之時,他帶領兩千軍來到了東勝衛城。
  來到這裏的原因是,每到大雪天的時候,就會有附近的蒙兀人想要尋求庇護,而這群人是韃靼馬隊的主要兵源。
  大同府總兵官郭登懷著忐忑的心情,上書朝廷,問今年是否還攬收韃靼人。
  朝廷的回復是:茲事照舊,可納婦孺。
  大明朝廷,不放過任何削弱蒙兀整體實力的手段,這種手段,其實像極了金國以前對付蒙兀人和後來蠻清對付蒙兀人的法子。
  減丁。
  成年的壯勞力,被大明吸收,那蒙兀會越來越弱。
  現在朝廷連婦孺都讓招攬,可謂是斷子絕孫的招數了。
  季鐸誌得意滿,今年超額完成了任務,入城的婦、孺、丁,差不多都是壹比壹比壹。
  之前朝廷的政策上,是有壹些偏差的,只要壯丁,不要婦孺。
  但是韃靼人老婆孩子在塞外,今年歸附,明年就逃了。
  這現在婦孺丁口都要,壹下子就解決叛逃的問題,今年比往常年份,收獲更多。
  季鐸看到了城外有人摔倒,立刻順著滑索來到了城下,仔細辨認之後,才驚駭到了極致,他認得此人,他去給朱祁鎮送金銀衣物之時,見到過袁彬。
  只不過,此時的袁彬,滿嘴是血痂,身上還都是血冰,極為瘆人。
  “來人!”季鐸抓著袁彬的手挎在肩上,將其扶起,大聲的喊道。
  在袁彬被季鐸救起的時候,朱祁鈺卻帶著興安等人出玄武門,到了大明的煤山。
  玄武門非常有名,因為曾經爆發過壹場慘烈的政變,而後大唐的玄武門之變情景復刻了三次,壹共四次玄武門之變。
  煤山,是存儲煤炭木料的地方,這裏也是皇家園林。
  煤山,也非常有名氣!
  這裏有壹顆歪脖子樹,幾乎人人都知道!
  因為大明的最後壹位皇帝,朱由檢,掛在了歪脖子樹上自縊而亡。
  煤山,談起大明,自然會想到這煤山來,說到這個,天天看著正大光明殿的歪脖子樹了。
  崇禎皇帝比朱叫門更有氣節,朱叫門被瓦剌俘虜了,連死都不肯。
  這大冬天,為何朱祁鈺要來煤山?
  當然不是拴根繩,把自己掛上去。
  因為於謙的痰疾需要壹味藥,那就是竹子。
  竹子是南方的物產,北方很少有種植,而煤山作為皇家園林,自然是有的,他帶著興安來,就是為於謙伐竹取瀝。
  皇家園林,自然是他這個皇帝來辦這事了。
  “寒疾攻人寐不成,惺惺欹枕候天明,十朝九病非無藥,壹刻千金浪得名。”朱祁鈺砍下了不少的竹子,放在了興安推著的小車上。
  他可沒有朱祁鎮那麽大的排場,後面跟著壹大堆的尾巴,除了錦衣衛外,也只有興安壹人了。
  不是不能有,是他懶得弄,自己又不是沒長手,沒長腳,非要讓人當高位截癱壹樣的伺候著,才舒服嗎?
  他剛才讀的兩句詩,是於謙寫的《嗽疾達旦不寐》。
  於謙因為痰疾咳嗽,壹整夜睡不著,靠著枕頭到了天明,也不是沒有藥可以醫治,但是忙忙碌碌,這病就慢慢落下了病根。
  至於詩詞怎麽到朱祁鈺手中的?
  朱祁鈺作為皇帝,參觀下於謙的書房,順便拿了兩首詩,很合理。
  於謙的痰疾嚴重的時候,會咳嗽的非常厲害,晩來扶病只強登樓,傍晚的時候,因為這痰疾,上樓都困難。
  鮮竹瀝,可以有效的化痰,也算是名藥了,是太醫院的太醫們開的藥方,太醫們除了給皇帝看病不靠譜以外,多數時間相當的靠譜。
  正如於謙所言的十朝九病,並不是沒有藥,只是顧不上。
  朱祁鈺要趕在於謙去宣府之前,給他熬點藥帶著,化痰雖然不能除根,但是可以大幅度的緩解癥狀,至少讓於謙不那麽難受。
  於謙本身身體也很健壯,能上陣殺敵,不壯實那是絕對不行的。
  緩解癥狀之後,這病慢慢也就好了。
  “陛下,夠用了。太醫院沒要這麽多。”興安看著小推車上的鮮竹,趕忙說道。
  “於少保此去少說也要兩個月,回來就過年了,山外九州未聞有種竹者,就是有,鮮竹瀝制備不易啊,還是多砍點。”朱祁鈺又伐了不少,才讓興安送去太醫院。
  “那棵老歪脖子樹,現在就已經在了嗎?”朱祁鈺翻身上馬,看到了山頂的那棵樹搖了搖頭。
  “是,陛下要砍了嗎?”興安還以為朱祁鈺不喜歡那樹的模樣。
  朱祁鈺笑了笑說道:“不用,回府。”
  他走的禦道,就奔著郕王府而去。
  他處理了壹些公文之後,興安就帶著藥回來了,裝在瓷瓶裏,白瓷瓶,裝在壹個書桌大小的箱子裏,內襯軟布,倒是絕對顛不壞。
  “不錯。”朱祁鈺認真檢查了箱子的包裝之後,非常滿意,大明能帶著瓷器遠渡萬裏去做買賣,自然也可以帶著瓷瓶讓於謙有藥可用。
  他鄭重的取了壹個小匣子,笑著說道:“妳推著箱子,朕拿著匣子,給於少保送藥去。”
  朱祁鈺帶著東西,踩著雪,就奔著於府去了,今天的於府,可是九重堂,距離郕王府不到壹裏路。
  相比較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朱祁鈺更喜歡和於謙說道朝政。
  朝堂上的有些朝臣,面目實在是可惡。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於謙知道朱祁鈺要來的時候,朱祁鈺已經走到了前廳來。
  “天寒地凍,於少保就不必拘泥於虛禮了。”朱祁鈺讓於謙平身,興安則是將藥交給了於謙的夫人董氏,反復叮囑壹日三次,壹個瓷瓶可服用三次。
  為了服藥方便,興安還弄了幾個分藥的匙。
  “倒到這個刻度的地方,就是壹次,壹瓶正好三次。”興安還拿起了茶壺演示了壹次,生怕董氏不明白。
  “這是何物?”於謙看著小匣子,裏面放著壹疊物品,頗為精巧。
  朱祁鈺樂呵呵的說道:“此物名為口罩,是朕名尚衣監用棉紗制成,裏外十六層,於少保此行西北,塞外風沙極大,此物可遮掩口鼻,有效濾塵。”
  “壹共兩百多副,於少保可放心取用。”
  於謙是必然要去宣府大同,恢復軍屯,防止瓦剌人再次南下,布置邊防,都需要於謙去做。
  於謙沒有功夫在京師,在朱祁鈺賜下的大宅子的暖閣裏,修養身體。
  但是朱祁鈺還是想盡力讓於謙已經有些脆弱的肺,有更多的保護。
  他重生之前,得過鼻炎,而且有很嚴重的花粉過敏,這種棉紗口罩,雖然防不了病毒,但是防塵還是極為好用的。
  至少到了冬春交際戴上口罩,他的鼻炎和花粉過敏就再沒犯過了。
  於謙帶上了口罩,並不覺得憋悶,卻忽然走向了室外,沒過多久,就又回到了廳堂,他摘下了口罩,滿是感慨的說道:“塞外將士有福,陛下此物造價幾何?”
  “壹支不足三錢。”朱祁鈺雖然有疑惑,但還是說道,三錢不是銀兩,只是三枚銅錢。
  “大明將士有福啊!大明將士,有福啊!”於謙喃喃的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此物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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