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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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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明白和大糊塗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1

  “大王,殿下喊臣要做什麽?”壹個長史壹溜煙的跑了過來。
  他名叫羅炳忠,並非進士出身,天津人。
  他只是個舉人,考了幾次科舉,每次都是名落孫山,這眼看著沒錢接著考了,索性就在吏部掛了名打算做官。
  王府的長史不好幹,但是壹直在不任職視事兒,更不行,陛下最近推行壹體納糧,他掛靠在名下的田畝,立刻就退潮壹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羅炳忠可沒埋怨,也沒像山東的那些個舉人高呼,我們要特權!
  那是要特權?那是要鐵拳。
  當今陛下可不慣著他們。
  所以,吏部通知他來襄王府當長史,他在吏部掛了名,又去了禮部報道,最後在長史府呆了壹個月,就奔著襄陽來了。
  襄王朱瞻墡是個很有趣的人。
  至少在羅炳忠看來,這個人並不蠢笨,而且出手闊綽,賞賜下人,都是百兩、百枚為單位,最近還仗著自己嫡皇叔的身份,從京師換了五萬枚銀幣回襄陽。
  至少朱瞻墡,沒有像廣通王壹樣,明火執仗的搞造反。
  羅炳忠看著興奮的朱瞻墡,就有點頭皮發麻。
  襄王朱瞻墡終於開竅了,要造反嗎?
  當然不是,朱瞻墡是個大聰明,他能看的明白,誰會贏。
  朱瞻墡樂呵呵的說道:“妳帶五百……不,壹千銀幣做香火錢,前往真武山太虛觀,求壹把靈劍來,送到京師去,保佑我大明旗開得勝,屢戰屢勝!”
  羅炳忠搖頭說道:“殿下,壹千銀幣也太多了啊,壹把桃木劍才價值幾何啊?不好,臣以為啊,咱們上份賀表就好了。”
  “陛下也不喜歡這個啊。”
  “陛下最擔心什麽?最擔心殿下和那廣通王壹個樣兒,那咱們只要表示恭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陛下就不會對襄王府怎麽樣。”
  朱瞻墡想了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京師的銀幣貴,襄陽的銀幣更貴,壹枚銀幣快能換三兩銀子了。
  沒辦法,銀幣可以拿出去花,銀子不行,銀子拿出去花,乃是犯禁。
  朱瞻墡走來走去說道:“妳不懂,陛下壹點都不擔心孤造反!”
  “相反,陛下還正等著呢,襄王府壹反,天下諸王跟著動,陛下正好壹鍋燴了,省得麻煩。”
  羅炳忠楞楞俯首說道:“殿下高見。”
  朱瞻墡伸出壹根手指說道:“妳知道這是什麽嗎?”
  羅炳忠看著那壹根胖胖的手指,楞了許久才說道:“這不壹根手指嗎?”
  朱瞻墡負手而立說道:“錯,自古至今,天下藩王造反,最後登極為天下之主的只有壹家,那就是太宗文皇帝。”
  羅炳忠如同恍然大悟壹般,他當然知道朱瞻墡伸出那壹根胖胖的手指是什麽,但是他不說,他讓朱瞻墡自己說。
  襄王殿下要表現自己過人的聰慧,過人的遠見,羅炳忠自然要配合,他如同醍醐灌頂壹般說道:“殿下高見。”
  朱瞻墡頗為我心滿意足的說道:“去,把孤前幾日畫的平寇圖,送到京師去。”
  “孤沒別的意思,就祝我大明軍屢戰屢勝,天下無敵!”
  “孤親手畫的,總不能說孤沒誠意吧,還有前段時間命人做的七德歌樂譜,送到京師。”
  羅炳忠示意宮人拿過來了朱瞻墡畫的平寇圖,這圖畫的好不好?
  在羅炳忠看來,畫的極好,只要向朝廷表示恭順,不給襄王帶來滅頂之災,朱瞻墡就是塗鴉,羅炳忠都能給他誇出花來!
  畢竟藝術,全靠解讀。
  當然,朱瞻基擅長繪畫,朱瞻墡也不弱,這畫的確是大氣磅礴,是朱瞻墡用了半年的閑散時間,親手畫的。
  是去年陛下翻身子,平寇的圖,圖裏是大明軍將怒吼,大將軍炮轟鳴的場景。
  朱瞻墡看著裝裱好的話,“這圖怎麽樣?”
  羅炳忠俯首說道:“好!好得很,吳道子再世!”
  朱瞻墡在襄王府的小日子,可比朱祁鈺在京師可舒服多了,美人在懷,每日都是絲竹之聲靡靡,什麽興趣愛好,都沒有朝臣會指著鼻子罵。
  皇帝不勤政,會被罵,藩王不視政,那是修德,會被誇的。
  當皇帝幹嘛?累又累的很,還沒功夫享樂,修個殿、蓋個園子,被朝臣騎在脖子上罵,不享樂,不蓋園子,追求文治武功,還是被指著鼻子罵。
  當皇帝幹啥?天天挨罵,還不如做王爺舒坦。
  朱瞻墡晃著略有些肥胖的身子嗤笑的說道:“妳知道為何在大明造反,就是找死嗎?”
  羅炳忠什麽人?從京師來的舉人,他能不知道為何是找死嗎?
  大皇帝在九門五鳳樓上裝了那麽多大炮,不是吃素的,都裝了壹年多了,也沒響過。
  哪怕是打到京師城下,那也攻不下。
  十二團營什麽水平?那是陛下親手打造的虎狼之師。
  壹旦十二團營回京,甭管什麽人造反,還不是被大皇帝給抓到京師,明正典刑?
  但是羅炳忠俯首說道:“臣愚鈍,不知其詳。”
  朱瞻墡連連搖頭說道:“妳看妳,就知道死讀書,讀死書,遇到點事,就只知道愚鈍愚鈍,妳這要到了朝堂上,愚鈍愚鈍的,是會被罷官的。”
  “不過咱襄王府不講究這個。”
  “妳看啊,陛下京營的確是出塞了,對吧。”
  羅炳忠不住的點頭說道:“對呀,出塞了。”
  朱瞻墡繼續說道:“看似陛下,我那個侄子手裏,是不是沒什麽兵力了?”
  羅炳忠小雞啄米壹樣點頭說道:“對啊,陛下沒兵了。”
  朱瞻墡壹拍大腿大聲的說道:“大錯特錯!”
  羅炳忠面露疑惑的問道:“哦?怎麽說?”
  朱瞻墡負手而立,看著天邊,頗為意氣風發的說道:“京畿直隸那些個農莊鄉野,各個都有義勇團練!”
  “誰要說義勇團練不是軍士,那也先也第壹個不服氣啊,也先也是這麽想的,蠢的很。”
  羅炳忠壹副了然的模樣說道:“殿下高見!”
  朱瞻墡深吸了口氣說道:“妳覺得孤是那種蠢人嗎?”
  羅炳忠用了的搖了搖頭說道:“那不能夠啊。”
  朱瞻墡吐了濁氣,在平虜圖前,看了半天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收起來吧。”
  羅炳忠大聲的說道:“好勒!”
  他將畫,小心的卷了起來,放進了檀木盒子裏,下面鋪著羅表金布,這畫送京師,絕不會變了樣。
  陛下看了,壹定知道我襄王府赤膽忠心,絕無二心。
  “羅長史啊。”朱瞻墡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
  羅炳忠壹楞,隨即低聲說道:“誒,殿下您說。”
  朱瞻墡神秘兮兮的說道:“妳可知陛下為何到此時還沒抓拿廣通王?孤都知道他要造反了!”
  羅炳忠面露疑惑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懂,殿下怎麽看?”
  朱瞻墡立刻露出了智珠在握的表情,說道:“這妳就不懂了,孤告訴妳,陛下就那這廣通王釣魚呢,釣魚妳知道吧,得先打個窩吧,這廣通王就是那個窩。”
  “妳看吧,誰跟廣通王聯袂,誰就死定了。”
  “這在兵法裏雲: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
  羅炳忠嘆為觀止,俯首說道:“殿下高見!”
  朱瞻墡滿意的笑了。
  相比較之前那個宋案,他看羅炳忠順眼多了,妳看這壹言壹語,既滿足了朱瞻墡指點江山的雄圖壯誌,又滿足了他安於現狀,安於享樂的心態。
  “好了,去吧。”朱瞻墡樂呵呵的說道:“對了,讓唱班、戲臺搭起來!讓伶人、樂工吹打起來!讓舞姬、歌伎舞起來!”
  羅炳忠俯首領命而去,走出了襄王府承運殿,重重的松了口氣,他還以為襄王要造反,他還想著怎麽跟朝廷打小報告。
  不過襄王朱瞻墡,是個大明白。
  羅炳忠匆匆而去。
  襄王是個大明白,但不代表誰都是大明白。
  同樣位於湖廣的武岡州的廣通王就是大糊塗。
  相比較恢宏無比,住三五百人,都顯得空曠無比,每日絲竹之聲盈耳,畫個畫都有人變著法誇贊、手握三萬頃田,每天的日子除了享樂就是享樂的朱瞻墡。
  武岡州的廣通王朱徽煠(yè)的歲俸只有五百石,而且七成折鈔。
  這不單單是廣通王窮,是岷府就很非常的窮。
  隔壁的黔國公府手握三萬頃田,比岷府更像親王!
  他們岷王府窮的都快去吃土了。
  岷王世系自岷王朱楩開始,是朱元璋的十八子。
  本來岷王府邸在雲南昆明,跟黔國公府門對門,壹個親王和壹個幹兒子的國公府,那本來應該是岷王府在爭鋒中,全面占優勢才對。
  畢竟沐英他不姓朱。
  可惜,岷王朱楩走背字,活在皇叔高危的大明朝,這朱元璋剛走,朱允炆登基就開始削藩。
  朱允炆看來看去,岷王朱楩實力最弱。
  十八叔,就妳了,壹刀下去,岷府上上下下就別貶為了庶人。
  永樂年間,朱棣登基稱帝,岷王的王爵位被恢復,但是黔國公府比岷王顯然更加忠誠,岷王府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朱棣給自己十八弟岷王府的歲俸是多少?
  壹千石,七成折鈔。
  就連岷王府的侍衛都是淘換別人的。
  遼府已經被削爵廢為庶人的遠安王府的典仗校尉,被送進了岷王府做護衛。
  第壹代岷王慘到這種程度,和朝廷不需要他們有很大的關系,誰讓人家對門是黔國公府呢,對朝廷壹片赤膽。
  岷王府窮困潦倒,歷代皇帝都是清楚的,為了不讓岷王府多花多銷,朱瞻基在宣德三年下旨,岷王府以後不用送萬壽禮了。
  萬壽節,就是皇帝的生辰,岷王府太窮了,揭不開鍋,還送什麽禮呢?
  現在的岷王是嫡二子,嫡長子去哪了?
  嫡長子被廢了……
  岷王府深切的貫徹了廟小妖風大的精神,岷府五子展開了激烈的內鬥,最終嫡長子無了,嫡次子承襲岷王。
  內鬥激烈到什麽程度?岷王府窮到什麽程度呢?
  窮到老五陽宗王的母親蘇氏,盜竊王府金銀補貼陽宗王家用,事情被發現,蘇氏自殺。
  武岡州零陵縣廣通王府,朱徽煠站在兩進三架的小小王府內,正在認真的搞著造反大事。
  凡事兒,就怕個認真。
  為何朱徽煠如此膽大包天敢造反呢?
  因為他的王妃,是寶慶衛所鎮撫徐果的女兒徐氏。
  他不僅僅自己造反,還拉上了自己的五弟陽宗王朱徽焟,壹起造反。
  而五弟陽宗王的王妃,是寶慶衛千戶沈瑄的女兒沈氏。
  寶慶衛就是廣通王和陽宗王造反的底氣。
  朱徽煠傾盡家財,打造了很多的金銀幣,雖然是翻砂澆鑄法制作而成。
  但那也是金銀幣。
  朱徽煠走過了自己的銀坊,對進度頗為滿意,他側身問道:“五弟,不要驚慌,我們做的極為機密,絕對不會被皇帝發現。”
  陽宗王低聲說道:“可是我聽說,咱們已經被發現了。”
  “湖廣清吏司前幾天告訴我們,王府壹體納賦,我們少壹個子,都不大行,二哥也來催了。”
  “不要驚慌,我自有定奪。”朱徽煠頗為淡定的說道:“我已經聯系了都廒寨苖首楊文伯,天住寨苖首苖金龍,橫嶺峒苖首吳英,三苗寨約有成丁三十八萬余人。”
  “只要他們肯答應我們壹起舉大計,此事必成!”
  陽宗王猶猶豫豫的說道:“可是從武岡州到南京,就是坐船也要四千裏路,四五個月,我們現在還在這武岡州,約定的是十月份,這再不出發,就到不了。”
  “而且三苗寨的寨主,雖然接了我們的金銀幣,卻是紋絲不動,聽說最近熟苗都在活動,安撫生苗不要妄動。”
  “動靜真的挺大的。”
  朱徽煠伸出手來說道:“五弟莫慌,我自有安排。”
  “敢問四哥,是什麽安排?”陽宗王眉頭緊皺的問道。
  “轟!”
  壹聲劇烈的爆炸聲轟隆隆傳來,廣通府王府,已經被完全炸開。
  湖廣總督軍務王來、總兵官梁珤、巡撫湖廣右都禦史李實,帶領著兩千人,已經將廣通王府圍得水泄不通,叫門不開,只好炸門而入。
  廣通王和陽宗王的造反可能只是開玩笑,但是湖廣地方確實高度重視,大皇帝已經下了明旨,要把這事處理好,處理幹凈,不能留有後患,那他們當然得慎重再慎重。
  尤其是那麽多的生苗,有可能造反,這些生苗壹旦起事,別人不敢說,這仨人的腦袋,壹個都留不住。
  廣通王聲嘶力竭的喊道:“妳們是什麽人?!”
  王來大聲的喊道:“全部抓拿,壹只蒼蠅都不可以放過!掘地三尺,所有人即可押解京師!”
  王來的怒氣沖天,若非京城來了旨意,三苗寨真的跟著造反,湖廣地面,立刻就是壹片狼藉!
  他這個湖廣總督軍務,是要擔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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