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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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應該改悔的是妳們!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1

  徐承宗坐在椅子上呆坐了許久,之後的朝政他都沒有聽進去,他感覺到了陛下的決心。
  魏國公府和定國公府壹徐兩公,這在勢要豪右之家叫做:勢極雄豪。
  “已經散朝了,難道魏國公有話要說嗎?”朱祁鈺面色古怪的問道,徐承宗散了朝居然沒走。
  徐承宗俯首說道:“陛下,臣家門蒙幸,食國之俸,乃是金陵第壹門,臣打算做點事,還請陛下應允。”
  朱祁鈺皺著眉頭問道:“妳要作甚?”
  徐承宗認真的琢磨了下俯首說道:“陛下,寒潮前後,他們必然不敢生亂,即便是要做什麽,也要到開春之後,才敢有所動作,再久也非臣之能限的事兒了。”
  “哦?”朱祁鈺來了興趣,笑著問道:“妳打算怎麽做?”
  徐承宗想了想自己那些齷齪手段,最終還是俯首說道:“陛下,臣這小道,鬼蜮伎倆不值壹提,若是陛下肯,臣就去做了。”
  “好。”朱祁鈺點頭,笑著說道:“朕能看看妳的手段嗎?”
  徐承宗嘴角抽搐了下,他頗為無奈的說道:“陛下,實在是小道,既然陛下要看,臣過幾日做事的時候,就請陛下壹起前往吧。”
  人和人的位置各不相同,走的路也不盡相同,朱祁鈺倒是希望看看徐承宗的手段。
  “介時,朕還以山東豪商去就是。”朱祁鈺同意了徐承宗想要為國朝做事的想法,當然他也不是很放心,親自去看看比較好。
  朱祁鈺陷入了極度的忙碌當中,他親自負責考成定策是否能夠推行下去。
  這件事本來該是吏部去做的。
  南衙的風越來越冷,朱祁鈺忙碌起來之後,就再也沒空理會陳婉娘了。
  陳婉娘終於品嘗到了什麽叫做深宮幽怨的味道,不是說不能出門之類的事情,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日盼月盼卻是盼不得人來。
  陳婉娘每天收到的消息,就是陛下今日很忙。
  她本來以為陛下忙壹日兩日,就忙完了,但是陛下壹連五六日都未曾臨幸,她托人打聽,但是得到的回復始終是冷冰冰的陛下國事繁忙。
  陳婉娘卻是羨慕其那些列女傳上孽嬖之人了。
  妹喜、妲己、褒姒、宣姜、驪姬等人,這些雖然被人罵了近千年了,但是那也是可以日日承歡,不用這樣日日像自己幽怨徒嘆。
  王巹是個很合格的工部右侍郎,甚至其才能直接任工部尚書,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在馬鞍山和江淮開設官窯煤井的速度極快,開坎做井,在三五日內則開始產煤炸。
  朱祁鈺手中有壹批需要服苦役五年的叛軍俘虜,這些俘虜簡直是最佳的勞動力,只要管夠飯,就會下死力氣幹活。
  被叛軍破壞掉的官道驛路,用朱祁鈺看不懂的速度恢復了,壹輛輛大楯車開始從馬鞍山向南京運煤,工部的丙子庫很快就堆滿了煤塊。
  高效。
  而且掌令官和緹騎走訪的反映,俘虜們狀態極其穩定,幹活非常的賣力!
  他們在叛軍陣營中,經常是饑壹頓飽壹頓,到了王師手中,雖然每日辛勞,很累,但是能吃飽飯……
  造反卻讓大頭兵吃不飽飯,是朱祁鈺完全沒有料想到的事兒。
  朱祁鈺數日忙於案牘,終於松了口氣,抄家的實物也在京師,煤炸已經堆積成了壹座座小山。
  大明朝的朝臣們竭盡全力,讓陛下不蒙不孝之名。
  若是真的鬧到,不得不砍伐紫金山孝陵的樹木的時候,那的確是陛下不孝,那導致這不孝之事發生的朝臣們呢?
  他們每壹個都要自刎謝罪了,哪還有顏面活在大明朝呢?
  逼得皇帝去自己祖宗的墳頭動土,皇帝要挨罵,他們難道就不挨罵了嗎?
  月上柳梢頭,已經接近子時的時間,朱祁鈺松了口氣,終於忙完了自己手頭的活兒,站起身來,向著盥洗房而去。
  南京的皇宮雖然永樂年間重建了壹次,但是永樂十九年遷都之後,後宮就未曾修繕過了,所以占地極大,但是已經變得跟鬼城無二了。
  照壁舊了,已經無當初的彩畫,宮墻朱皮脫落,滿是斑駁,後面的後宮各殿塌了,也只是報備罷了。
  從乾清宮到後宮的轅門倒了也不收拾,暖閣的窗紙破了,也不裱糊。
  自內外宮墻相隔,草長沒脛,無人剪除,後山當年建的後花園也成了動物的聚集地。
  正統十四年,六月初,壹道天火炸裂在了謹身殿和華蓋殿的頂上,然後引起了宮中大火,幾乎蔓延到了整個皇宮,但是很快就是土木堡天變,朱祁鈺諸事繁忙,壓根沒空修這留都皇宮。
  只有乾清宮三大殿、文華殿還有維護,其他地方早就變成了破敗之地。
  倒是孫忠將奉天殿、文華殿和乾清宮好好拾掇了壹下,有點模樣。
  於謙進京之後,再次修繕三大殿和乾清宮。
  好在乾清宮有十七間房,夠朱祁鈺和陳婉娘兩人住了。
  只不過住在如此破敗卻龐大的皇城裏,難免有點讓人心生驚懼。
  朱祁鈺忙完了正事兒,才想起來,陳婉娘壹個女子,住在這種有點像鬼城的地方,會不會有些害怕?
  朱祁鈺自然不信怪力亂神,但是陳婉娘肯定信。
  他來到了掖庭,走進了陳婉娘的房間裏,雖然有兩個鶴形宮燈將宮內照亮了壹些,但是燈光也是極為的灰暗。
  再加上不知道哪裏破的洞,風呼嘯著居然有些鬼哭狼嚎。
  房間裏並不是很冷,地龍燒的很旺盛,朱祁鈺走了兩步,腳步聲在略顯空曠的房間裏響起,然後開始陣陣回蕩。
  “誰!”陳婉娘居然沒睡,她驚呼壹聲,躲到了床角開始瑟瑟發抖。
  她只是選侍,只是被陛下臨幸,卻沒有名封的宮女,無品無秩,興安當然不會給她配什麽宮人。
  朱祁鈺來的時候,也未讓興安通告,興安還在整理考成奏疏。
  雖然皇宮很破敗,但是皇城守備是極為森嚴的,安全倒是不用擔心。
  陳婉娘看著床幔之外,似乎有個人影,卻是看不真切,她驚呼了壹聲,也未見答話,整個人都蜷縮在了床角裏驚恐萬分。
  皇宮裏頗為奇奇怪怪的故事很多,比如有黑眚物大如席,夜見寢殿上,宋神宗崩,這還是涉及到了皇帝的故事。
  涉及到宮女宮嬪的則更多,畢竟皇宮森嚴,無法窺得真相,自然是傳聞數不勝數。
  比如雨夜哀怨的哭泣聲,或者是怨氣不散的宮女,無故作響從井裏爬出來的女屍等等。
  腳步聲越來越近,陳婉娘越來越恐懼,她捂著耳朵,嘴唇打著哆嗦,不停的搖頭,如泣如訴般的說道:“別害我,別害我!”
  朱祁鈺打開了床幔看著躲在床角的陳婉娘滿是奇怪的問道:“妳怎麽了?”
  陳婉娘壹聲驚呼,驚懼萬分的喊道:“啊!妳不要過來啊!”
  在陳婉娘看來,朱祁鈺走來的聲音,忽遠忽近,聲如硁硁,而朱祁鈺的身影忽然長忽然短,壹會有丈余長,壹會又只有壹尺,形狀也是千奇百怪,再加上那麽多的傳聞,她自然怕到了極致。
  朱祁鈺看著陳婉娘的模樣,自己忙碌這些日子,她每壹天有點風吹草動,怕是都是如此度過吧。
  “是朕,妳莫要驚慌。”朱祁鈺趕緊說道:“妳睜開眼看看朕。”
  陳婉娘聽到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聲音,終於醒了壹些,兩眼有些無神,但還是定睛看了看,她依然有些驚恐的說道:“不許過來,不許過來,妳怕不是鬼怪化成的人形,我不上妳的當,妳快走開!”
  朱祁鈺滿是無奈的笑容說道:“都是哪裏聽到的這種奇奇怪怪的傳聞。朕是真命天子,什麽魑魅魍魎敢化成朕的模樣?”
  陳婉娘還是有些驚懼,她躲在角落裏,抓著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低聲說道:“真的嗎?”
  朱祁鈺眼睛珠子壹轉,笑著說道:“朕是真武大帝轉世,什麽鬼怪敢得罪真武大帝?妳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陳婉娘終於伸出了手摸到了朱祁鈺的手,感覺到了那股炙熱,才松了口氣說道:“真的是陛下啊。”
  朱祁鈺摸了摸陳婉娘散開的頭發笑著說道:“不是朕還能是什麽?”
  木工厭勝之術、方士魘鎮之術、五神通巫蠱之術,在民間盛行,對百姓的威懾甚至比皇權還要大。
  陳婉娘就是個典型的例子,這些勢要豪右用這些個招數,忽悠了百姓多少年?
  朱祁鈺眉頭緊鎖,雖然在北直隸、山外九州,這種現象得到了部分的遏制,但是大明又不是只有北直隸山外九州等地。
  這是個道阻且長的事兒。
  遏制肉食者肆無忌憚的權力,需要胡濙所言的民強,民強國強,民富則國富,民富即便是去學儒學,也有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可以遏制壹些肉食者肆無忌憚的剝盤。
  “陛下凈逗弄奴家,奴家都要嚇死了,陛下想什麽呢?”陳婉娘有點驚懼的鉆到了朱祁鈺的懷裏,感受著朱祁鈺的溫度,便踏實了數分。
  這是個真真切切的官人,不是自己做夢。
  朱祁鈺笑著說道:“國事。”
  “啊……美人在懷,還會想國事嗎?”陳婉娘有些呆滯的問道。
  這是慣性,朱祁鈺的思緒還在無數繁瑣的國事裏,所以才沒回答陳婉娘的問話。
  “好了,早些休息吧,朕有點累了。”朱祁鈺已經盥洗過了,躺在床上沒壹會兒功夫,便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陳婉娘本來打算承恩,結果陛下壹閉眼,便睡了過去。
  陳婉娘吐著舌頭,伸出手摸了摸朱祁鈺的臉頰,露出了壹個傻乎乎的笑容,她就這樣盯著官人的臉龐,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次日的清晨,陳婉娘猛地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了朱祁鈺的身影。
  陳婉娘面色驚變,匆匆換了衣服蓬松散亂的跑到了主殿。
  朱祁鈺看到了陳婉娘跑來的倩影,卻被緹騎攔住。
  朱祁鈺示意緹騎放行。
  “陛下,昨夜是在奴家寢室,歇息的嗎?”陳婉娘驚慌失措的問道,她還以為自己撞邪了。
  陛下五更天就離開了,她卻壹直睡到了天亮。
  朱祁鈺聞言壹臉錯愕的說道:“沒有啊,朕昨日盥洗之後,就回寢宮休息了,是吧,興安。”
  興安默不作聲。
  陳婉娘眼睛越瞪越大,身體繃直,整個人有顫抖,內心那種恐懼瞬間從彌漫了全身,壹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朱祁鈺壹看這架勢,趕忙說道:“朕昨日是在妳寢宮休息的,看把妳嚇的。”
  陳婉娘明白了,陛下又在逗弄她。
  兩滴眼淚掛在了長長的睫毛上,晶瑩剔透,眼淚有仿若是眷戀著潔白的臉頰,始終不肯落下。
  陳婉娘這壹哭,把這些日子裏天差地別的仿徨、以為自己要失寵了驚慌、獨自住在偏殿裏的恐懼、見不到情郎的滿腹閨怨,都化在了眼淚之中壹般,哭的極為淒婉。
  朱祁鈺看著陳婉娘哭了出來,搖頭說道:“快去洗洗臉,換身衣服,朕待會兒出宮,妳要去嗎?”
  陳婉娘用力的點了點頭,挽著衣裙跑向了掖庭,女人洗臉、換衣服是壹件比較繁瑣的事兒,當然朱祁鈺在出門之前,還有累牘的考成法需要批閱。
  朱祁鈺批閱了數份奏疏之後,伸了個懶腰,看著堆疊的奏疏,他這裏不足百件奏疏。
  當年太祖高皇帝的案頭的奏疏,可能如同小山壹般,晝夜忙碌。
  為人臣子,不應該為皇帝排憂解難嗎?為什麽高皇帝還那麽的辛勞。
  高皇帝在忙碌的時候,那些魑魅魍魎,是不是躲藏在陰影之中,咬牙切齒的等待著太陽落山之後,再出來群魔亂舞呢?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笑著說道:“興安啊,這俗話說得好啊,惡人還是得有惡人磨,走咱們也去見識下惡人怎麽磨惡人的。”
  陳婉娘帶著壹個帷帽,穿著大紅色的夾襖,看到了陛下的時候,展顏壹笑像是墻角的梅花,她滿是笑意的說道:“參見陛下。”
  “不是剛才那個哭哭啼啼的模樣了?”朱祁鈺笑意盎然的問道。
  陳婉娘撅著嘴,卻滿臉洋溢著笑容說道:“陛下凈逗弄奴家。”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不喜歡嗎?”
  “喜歡。”陳婉娘稍微思忖了下,笑容愈加燦爛,雖然心驚肉跳的,但是那也比枯等陛下要強的多。
  年輕的陳婉娘完全不知道,她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卻不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罷了。
  朱祁鈺來到了煙雲樓坐在了庚寅房,等待著惡人磨惡人。
  徐承宗這次沒有在辛亥房裝神弄鬼,而是站在了正中央的戲臺之上,看著臺下的諸多海商近乎咆哮般的說道:“應該改悔的是妳們!”
  “再不改悔,不用陛下出手!魏國公府就讓妳們生意做不下去!”
  “斷了妳們的財路,再斷了妳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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