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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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壹十七章 太陽再次升起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1

  其是朝臣們沒有問,為什麽京畿,也要實行農莊法。
  皇帝要掌控京營,京師的土地卻被豪門把持,那皇帝還怎麽把持京營呢?
  大明皇帝的軍權到底是怎麽壹步步的丟失的?京營的糜爛、闕員、私役、空餉,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都繞不開土地,大家都默不作聲,就是這個問題不能問。
  錦衣衛是皇帝的禁衛軍,那京營就是皇帝的脊梁骨,妳問為什麽皇帝要挺起他的脊梁骨。
  不就問皇帝,妳為什麽不去死呢?
  妳罵皇帝亡國之策,那沒問題,那是言官的職權,勸諫皇帝。
  但是妳卻不讓皇帝整飭京師土地,不讓皇帝恢復京營的實力,讓皇帝拔了自己的脊梁骨。
  那就是把手伸向了皇帝的褲腰帶裏,想要攥住皇帝的蛋蛋!
  那是皇帝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事!
  所以,大家都不問京畿的事兒,那是找死。
  “陛下,功賞牌都造好了。”興安小心的提到了這事。
  功賞牌是他的主意,兵仗局耗費了大量的金銀銅去打造,陛下似乎是忘記了此事,興安小心的提醒著陛下。
  “胡尚書。”朱祁鈺看向了胡濙。
  胡濙俯首說道:“都準備好了,不會延誤。”
  朱祁鈺點頭,胡濙這個誰在皇位上他就支持誰的態度,至少不會給自己拖後腿。
  他站起身來說道:“春節在即,還請有司多加巡查。”
  “五城兵馬司要巡查防止奸細趁著春節縱火,順天府丞也要走訪各個巡鋪、譙樓的更夫、火夫所在,防止走水。”
  “春節之後,就要改元了,朕登基這數月以來,無愧大明,也希望諸公,也可以做到問心無愧。”
  朱祁鈺宣布了散會。
  這是最後壹次廷議,壹直休沐到上元節之後,才會再次朝議、廷議。
  但是這不代表著大明皇帝可以閑下來了。
  事實上,這段時間,朱祁鈺會更忙,他起身離開,諸多朝臣也準備離開。
  興安卻站了出來,笑著說道:“陛下說,皇帝不差餓兵。”
  “京師壹戰,諸公辛苦,陛下都看在了眼裏,這春節陛下給在京的衙門,準備些許的年貨。”
  “各位明公走的時候,都可到戶部領取。”
  過年禮,朱祁鈺並沒有區別對待,糧、谷、布、絹、肉,樣樣都有,而且還有壹份朱祁鈺手寫的新年賀歲諭。
  當然是司禮監下轄的三大廠,印的皇帝手書,要寫那要寫斷手了。
  但是也算是壹個小小的新朝雅政了。
  廷議的二十八員,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過年還有年禮?也算是大明開國至此的頭壹份了。
  文武皆俯首高聲呼喊道:“謝陛下隆恩。”
  朱祁鈺的天之道是空口白牙,在朝堂上忽悠朝臣的嗎?
  並不是,他真的在做。
  遠在福建的陳懋收到了來自京師的詔書,黃衣使者已經走到了建陽。
  陳懋已經七十有壹,活到了古稀之年的他,數次沈沈浮浮,早就看明白了許多事,更看淡了很多事。
  朝堂這些年,愈加的烏煙瘴氣,他知之甚詳。
  年邁的他不得不配印出征,不恰好說明了大明,黃青不接嗎?
  他老了,皮膚上長出了老年斑,眼睛變得有些渾濁,手拿著筆也有點顫抖,需要旁人代筆。
  生老病死,到了他這個年齡,幾乎已經看到生命的盡頭了。
  只是他始終感傷憂慮,當然,他並不是在感傷自己年邁。
  而是感慨大明正在衰敗下去,而且似乎是無人可以阻止這種衰敗。
  他出生於洪武年間,那時候天下剛歷戰亂不久,百廢待興,百姓困苦,路有餓殍,杜甫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讓太祖高皇帝勃然大怒,開始懲治天下貪官汙吏。
  靖難之戰雖然打得很熱鬧,但是因為建文帝的那道不要讓我擔負傷害叔叔的罵名,這種不負責任的詔書之下,其實死傷並不是很大。
  他征戰沙場之時,自己的爵位在升,他也看到了鼎盛大明。
  大明寶船遠渡重洋,威震萬裏海塘和西洋;永樂大典攬天下書十之八九;太宗文皇帝屢征草原,文治武功赫赫。
  仁宣兩朝,大明對外沒有太多的征戰,唯有漢王朱高煦造反造的跟笑話壹樣,但是國泰民安,天下富足,百姓安居樂業,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可是到了正統年間,這壹切都不對勁了,他眼看著大明變得越來越古怪。
  都察院的禦史們,隨便叫兩聲,遠在九鎮的軍勛就被拿了。
  下情無法上達,各地的官吏們,似乎也忘記了剝皮充草的噩夢,貪腐之風橫行。
  百姓們無處喊冤,只能拿起僅有的鐮刀、斧頭、錘子,和官府衙役、縉紳家仆,拼的妳死我活,卻留不下三分薄田,更留不下果腹之糧。
  大明就像陳懋他這個人壹樣,日薄西山。
  他是痛苦的,眼睛便愈發的渾濁。
  不過,最近陳懋的精氣神越來越好了!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眼神越來越好,壹頓能吃五碗飯,見到誰都是樂呵呵的,說話越發的中氣十足!
  太陽再次升起!
  “誒,讓某來看看,大明皇帝又降下了什麽敕諭。”陳懋走出了建陽府,伸了個懶腰,對著京師來的黃衣使者,行了壹個稽首禮。
  “陛下說征南將軍年事已高,不必行全禮。”李永昌是朱祁鈺身邊的近侍,他本是郕王府太監,在瓦剌人攻城的時候,他在石亨帳下,整理軍務。
  “征南將軍、寧陽侯陳懋接旨!”李永昌陰陽頓挫的喊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體上天好生之心,壹視同仁,無間遠邇。”
  “乃者福建、浙江、湖廣、廣東、貴州等處頑民,反叛劫掠鄉村為盜不已。究其所由,皆因有司不能撫治所致。”
  陳懋聽完第壹段話,長長的松了口氣,這算是給閩南民亂定了個調兒。
  這個定調,可非比尋常,涉及到了以後征南大軍的軍事安排,到底是對農民軍趕盡殺絕,還是對他們網開壹面,招撫為主。
  福建都快打爛了,再打下去,怕是民亂,要經久不息了。
  定調的是有司不能撫治導致,並沒有怪到老百姓的頭上去。
  這就為之後的撫治工作行了方便之道。
  “朕即位之初,已嘗大赦天下,尚慮謀反、大逆,赦所不原者,無由自新官兵累歲誅殺不已。”
  “非朕體天好生之意,茲特頒恩自詔書到日,凡常赦所不原者,不分首從鹹赦除之,悉令復業,敢有仍前負固不靖,大軍剿殺,朕不敢私。”
  陳懋接過了聖旨,可算是日盼夜盼,才等到這樣的旨意。
  這是壹份大赦的詔書,意思非常明確,就是詔書到了,之前的事就不再追究了。
  但是皇帝現在命令復業,依舊頑固不化的人,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大軍進剿,格殺勿論了。
  算是皇帝對閩南平定民亂做出了指導性的意見。
  這是自陛下登基之後,第二次特赦閩南民亂的詔書,而且說的是有司導致。
  這有司是誰?
  李永昌掏出了第二份詔書,高聲喊道:“福建左布政使宋彰、右布政使孫昂、左參政彭森、左參議金敬、右參議徐傑、按察使方冊、副使邵宏譽、高敏,僉事董應軫、王迪況,真坐匿賊不即奏,當斬。”
  “巡督海道右參政周禮、提督屯種僉事馬嵩、巡視銀場僉事王驥、坐守備不設,當充軍。”
  “至是遇赦不赦,彰、昂、森、敬、禮、傑、冊、敏,等人,押解歸京,等待查補。”
  “宏、譽、應、軫、迪、真、嵩、驥俱充軍,戴罪立功。”
  “欽此。”
  陳懋上奏雖然字字句句都在罵閩南刁民,卻是處處都是為閩南百姓回護,比如處罰這壹幹人等,就是陳懋在奏疏的裏的要求。
  “謝陛下隆恩。”陳懋替閩南百姓接下了這道聖旨。
  李永昌從袖子裏拿出了壹份敕諭,遞給了陳懋,十分鄭重的說道:“臨行前,陛下反復交代,此事務必盡心。”
  陳懋拿起了那封敕喻,面色凝重的拆開,越看面色越是凝重。
  “臣,定不負皇命!”陳懋恭恭敬敬的說道。
  李永昌再次說道:“還有福建兵禍導致民不聊生,陛下有好生之德,引祖訓,凡歲災,盡蠲二稅,且貸以米。還請寧陽侯多多費心,守土安民之事,乃是國朝社稷之大事。”
  “戶部已經遞了奏疏,沒幾日聖旨就到了。”
  陳懋深吸壹口氣大聲的喊道:“臣替福建百姓,叩謝陛下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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