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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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禁暗殺、美人計、金錢收買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5

  袁彬三人,終於開始吃席了,滿桌子的海貨。
  燕窩、魚翅、大烏參、魚肚、魚骨、鮑魚、海豹、狗魚為主的海八珍。
  炙蛤蜊、鯊魚筋、炒鮮蝦為三個小菜。
  還有壹種名曰三事的海鮮,海參、鰒魚、鯊魚筋、肥雞、豬蹄筋共燴壹處,味道極其鮮美,這是湯。
  還有幾塊瑯琊酥糖,味甜而不膩,糯而不粘、酥而不碎,乃是餐後佳品。
  袁彬三個人吃的滿嘴流油,大快朵頤,海貨不便,陛下平時似乎沒這個口福。
  而坐在主位上的蒲氏,雖然還有壹點點天方人的特征,但是已經完全看不出來。
  趙明瑞是這壹代的泉州蒲氏的當家人,為什麽蒲氏的人姓趙呢?
  因為蒲氏為了躲避大明朝的禁止蒲孫二氏並罰,永世不得出仕的規定,開始改姓,由蒲氏改為趙氏,楊氏等等。
  其中改為趙氏的人最多。
  南宋的老趙家真的對不起天下人,但是唯獨沒有對不起蒲氏人。
  在有南宋的壹朝,因為軍事壓力,南宋朝廷,不得不倚重海貿,對泉州蒲氏格外恩厚。
  蒲氏為了投元,又因為出賣趙家人,屠殺三千余趙氏宗室子弟,榮耀與元朝。
  最後蒲氏又因為貳臣賊子的壹般下場,導致了蒲氏的家族再次飄零海上。
  蒲氏現在改姓趙,李代桃僵。
  袁彬將瑯琊酥糖塞進了嘴裏,含糊不清,但是有些憤怒的說道:“他也配姓趙?”
  “他不配!”嶽謙立刻說道。
  袁彬是忠臣,他甚至壹直忠誠於稽戾王,直到稽戾王給瓦剌人談胡琴,娶胡女,給胡女和那個串兒名分的時候袁彬的所有價值觀都崩解了。
  嶽謙也是忠臣,他從頭到尾忠於大明。
  季鐸也是忠臣,他知道嶽謙要做什麽,卻始終沒有阻攔,在嶽謙要動手之前,季鐸也參與其中。
  但是他們壹致認同袁彬所說的,蒲氏不配姓趙。
  洪武二年,太祖高皇帝曾經追封了他的外祖父陳公為揚王,而陳公是崖山幸存血脈。
  所以這群人聚在壹起,不僅僅是國仇,還有大明朝的家恨。
  澉浦楊氏楊永印是這壹代的楊氏家主,是這舟山列島海盜的第二支,也就是袁彬三個人借著他們家的信牌登島。
  而坐在第三位的是壹個倭人,名叫斯波義敏,是斯波氏的第十世當主,斯波義敏坐在這裏的原因很簡單,他被流放了。
  下克上,幾乎是倭國的老手藝了,斯波氏的家督朝倉孝景是個權臣,把斯波義敏給流放到了海外。
  第四位是壹個波斯色目人,名叫沙不丁,這人就姓沙,改的漢姓。手下大約有兩千多色目雜軍。
  袁彬都認識他們,把他們的面目記得死死的,等到天傾海覆的時候,這壹個個都是功賞牌。
  趙明端看著大家酒足飯飽之後,才站了起來,高聲說道:“我們今日齊聚於此,是為了共襄反明盛舉,大明皇帝,不讓我們活啊。”
  趙明端此言壹出,所有人紛紛附和。
  此言有理,因為整個舟山列島就是大明的另外壹個血槽,持續放血的血槽。
  這裏在走私,因為的嚴格的海防戰略,近千余海防巡檢司,遍布大小沿海地區。
  舟山列島和寧波市舶司緊鄰,他們從大明購得貨物,運送到高麗、倭國、琉球、南洋甚至是西洋,在換取金銀之物,回到大明。
  買得吳船載吳女,都門日日醉醺醪。
  就是他們追求的目標和生活。
  洪武十三年裁撤了巡檢司354個,正統年間又裁撤了巡檢司461個,現在大明的巡檢司已經遠不如昔了,給了他們走私的空間。
  但是隨著大明設立了密州市舶司、月港市舶司和恢復寧波市舶司,大明皇帝不海禁了,改行跟他們搶生意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
  很多商舶,寧願舍近求遠,也願意到月港去,到密州去。
  尤其是寧波市舶司的不斷恢復,讓他們的生意越發的難做。
  “大明的皇帝居然只抽壹成,給銀蠲免四分,壹共就六分稅,簡直是可惡!”袁彬大喊了壹聲,用力的咬了壹口大蝦。
  好吃的很。
  嶽謙拉住了大喊的袁彬,他們都是北方口音,喊這壹嗓子,不是找打嗎?
  但是,袁彬說的有理,沒人覺得他們是奸細。
  因為密州市舶司也有壹群山東豪商,北方口音不是問題,只要妳反明,大家都是好朋友。
  密州私設市舶的孔府,只是想要方便自己的海貿,而舟山列島的私設市舶,則是劫掠性質的私設市舶。
  別說六分稅,就是壹成稅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平日裏低買高賣,至少能賺五成的利,若是自己販售,可賺十倍百倍的利錢,他們怎麽可能只收壹成的稅呢?
  趙明端廣耀眾人大擺宴席的目的,就是結成反明同盟。
  袁彬這壹嗓子的確是在罵大明可惡,但是臺下眾人的想法就不太壹樣了。
  在大明的市舶司做買賣,只要合法就只有壹成稅,可是舟山列島的海盜們呢?
  舟山列島抽分所,直接抽六成!
  袁彬的話提醒了多數人,跟著這群人反明的後果是繼續被抽六成,跟著大明混,抽壹成。
  該怎麽選?很難嗎?
  趙明端立刻振聲說道:“我和幾位當主商量了壹下,舟山列島抽分所,從今往後,只抽分兩成……兩成!”
  季鐸終於喝了壹碗倭國清酒,大聲的喊道:“趙當主,您是大人物,說話得算話啊!”
  嶽謙吐了口氣,又拉住了季鐸,自己怎麽帶了這倆活寶壹起出任務,這安靜聽就是了。
  趙明端為何猶豫?
  其實他們商量的是兩成半,可是話趕話,兩成半還是太多了。
  大明皇帝實在是太寬厚了,居然只收六分的稅,弄的這些海盜們完全沒法跟進。
  這牌局還沒開始,皇帝就梭哈了,直接把他們的抽分根基給擊穿了。
  朱祁鈺倒是想多收點,但是皇明祖訓裏定的就是六分。
  當年抽分厘定,從壹成降到六分,是朱元璋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因為要給百姓活路,抽的太重,百姓沒法活。
  搞階梯稅賦,又沒那個基礎。
  但是大皇帝的稅真的很輕嗎?
  並不是。
  因為大皇帝的重稅在鑄幣稅上,三成火耗銀,那就是最大的稅了。
  但是因為大明錢荒的緣故,導致哪怕是收三成火耗銀,壓出去的銀幣,因為使用的方便、防偽輕松。
  在北衙還稍微好點,壹枚銀幣等於壹兩五錢銀子,在宣府大同壹枚銀幣幾乎等同於三兩銀子,在海外幾乎能當五兩銀子用了。
  現在是情況是,天下幾乎都嫌皇帝的兵仗局壓印銀幣太慢,欠了八十年的錢,也不抓緊時間還!
  而不是大皇帝收稅極重,也沒幾個人意識到,這三錢銀的稅究竟有多重。
  錢生錢了屬於是。
  朱祁鈺通過銀幣,壹定程度上的進行了社會財富的分配。
  舟山列島能壓銀幣嗎?
  不是朱祁鈺小看他們,就連南衙僭朝都做不到,他們壹群海外棄民,如何能夠做得到呢?
  他們連提煉銀礦的吹灰法都用的半生不熟,甚至很多銀料都是到了大明再吹成銀錠。
  兵仗局分的壹成銀隨著生產力的不斷提高,工藝的純熟,工匠培養的加速,會逐漸降低到六分,甚至是三分左右,這不代表這勞動報酬的降低。
  朝廷的國帑和內帑的錢,卻會堆積起來。
  趙明端想不明白為何大明可以收那麽低的稅賦,但是的確是擠壓的他們不能活了。
  “說話算話,抽分兩成就是抽分兩成!”趙明端壹咬牙,大聲的說道。
  “趙當主有魄力!”
  “趙當主真大氣!”
  “趙當主敢舍得!”
  ……
  眾人紛紛叫好,要讓人賣力,不降低賦稅怎麽可以呢?
  袁彬起身上廁所去了,他轉了半天,回到了餐桌前,掰著手中的大蝦,他已經有點吃撐了,來的路上吃了小半個大蝦,就有點飽了。
  袁彬低聲說道:“三皇子的外公說三十條船可以把他們滅了,我看有搞頭。”
  “就以今天為例,給這清酒裏加點毒,不是他們這些頭頭腦腦壹鍋端了?”
  嶽謙眉頭緊皺的說道:“後廚的沒有人守著嗎?”
  季鐸努了努嘴說道:“後廚的庖丁都在那兒吃飯的。”
  嶽謙認真的思考了許久說道:“陛下不讓我們暗殺、美人計、金錢收買。”
  “不讓暗殺是保護夜不收和我們這些人的安危。”
  嶽謙說的是皇帝對於情報工作的最高指示,不得暗殺,主要是為了保護夜不收的安全。
  在夜不收活動的初期,有很多夜不收為了爭奪功勞,就深入虜營搞暗殺,可是暗殺之後,不過是換個奴酋罷了,反而是大明夜不收損失慘重。
  在經過反復衡量之後,夜不收命貴還是奴酋的狗頭貴?自然是夜不收命貴。所以才有了禁止暗殺的條例。
  美人計,則是於謙的建議,孫忠就用美人計收復了李賢,李賢在天使到了之後,立刻馬上就暗中聯絡了朝廷,而且還是孫忠送的美人居中聯絡。
  玉娘對李賢極好,照顧李賢的起居生活,在玉娘心裏,李賢就是偉丈夫。
  在這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年代裏,美人計,幾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朱祁鈺嘉納良言,定下了第二條標準,不得使用美色打聽情報工作。
  第三條標準是金濂的主意,大明的戶部燈盞只有壹顆燈芯,花錢買消息,真假難辨不說,還沒什麽多大的價值。
  有這個錢,給夜不收提高下待遇不更好嗎?
  朱祁鈺主要的考量是,能夠用金錢收買的人,就和忠誠沒什麽瓜葛了,既然不忠誠何必費力氣收買呢?
  李賢利用南衙僭朝,抽了南直隸、兩浙、湖廣近七百萬兩銀子,全都紋絲不動待在賬目上,等待皇帝的驗收。
  忠誠這個東西,的確不可衡量,但是可以從做事的角度去衡量是不是可用。
  袁彬點頭說道:“但是三皇子外公就沒這種約束了,如果可以將他們的這些頭頭腦腦暗殺掉,大明軍少死多少人咧,又不是很難做。”
  “沒必要。”嶽謙還是搖頭,不同意袁彬的做法。
  袁彬想了想說道:“的確沒必要,但是誅叛,還是很有必要的。”
  袁彬的眼睛看的方向是壹桌達官顯貴,這些都是寧波市舶司的官員,提舉壹名、副提舉二人,鹽課提舉司提舉壹人,所屬吏員共計四人,壹行八人。
  這名提舉叫楊慶波,兼任大明浙江按察僉事,乃是大明正五品的高官,卻出現在了共襄反明大事的集會上,可謂是莫大的諷刺!
  舟山諸島出現了如此規模的海賊,完全就是內外勾結之禍。
  大明皇帝不讓暗殺、美人計、金錢收買,但是對於叛逆從不手軟。
  這八個人已經鐵定要入解刳院了。
  嶽謙笑著說道:“跑不了,妳們緹騎辦事,他完了,他們家也完了。”
  誅叛也是有具體的規定的,具體而言的總原則就是能送京查補,還是要查補,只有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才可以直接誅殺。
  但是誅殺之後,也會面對錦衣衛的內部稽查,十分嚴格。
  臺上的趙明端大聲的說道:“大明水師方興未艾,他們不懂海船,更不懂海戰,這是我們的優勢!我們需要想辦法阻攔大明水師的對我攻伐,那麽他們的船舶,就是弱點。”
  “停在港口裏的船,就像是落入漁網的魚蝦壹樣,只要輕輕壹捏,就可以殺死了!”
  “我們將會派出我們的精銳,配合民變,對大明的市舶司進行壹次奇襲,徹底燒毀他們的船舶!”
  袁彬大聲的喊道:“好!趙當主講得好!”
  嶽謙只能搖頭,袁彬就喜歡這樣拱火,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趙明端是壞,不是蠢,他只是說出了壹點點戰略,讓大家安心,他是有應對之法的,但是具體怎麽做,什麽時間,如何做,他當然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
  趙明端舉起了酒杯,大聲的說道:“等到擊退了大明軍,咱們就回琉球去!我還不信,大明皇帝還能追到琉球不成?”
  “共飲此杯!”
  季鐸起哄的說道:“共飲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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