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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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吾與大石同在!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5

  王復的知見障,是因為他長期生活在大明。
  大明是個政治制度十分完善的國度,這種還沒打過就棄地而逃的模樣,他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畢竟他的皇帝陛下,披堅執銳,親自上陣作戰,也要奪得大明京師保衛戰的勝利。
  但是瓦剌人不同,而且王復身在和林,居然能夠理解瓦剌人為何西進,因為瓦剌人搶不到了。
  夜不收有情報顯示,瓦剌人的孩子能活到成丁的不過二十分之壹的概率,也就是二十個孩子之中,只有壹個孩子能夠長大成人。
  而瓦剌人的成丁標準是十三歲。
  這種生存概率實在是太低了,所以瓦剌人是偽裝成為了國家的強盜團夥罷了。
  當他們在大明京師城下、宣府城下、集寧城下、河套三城城下,接連敗北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打劫了。
  所以迫於生存壓力,不得不西進了。
  西邊的國度好欺負,瓦剌人的十萬大軍,從和林趕至拔都薩萊的路上,壹路走,壹路打劫,既能保障族群生存,只要走到拔都薩萊,就能獲得可汗之位。
  這是也先的夢想,他已經無法從韃靼部那裏得到可汗之位,只能退而求其次,前往大帳汗國,去取那汗位。
  瓦剌為什麽要跟大明死磕呢?
  磕不動,還要崩壹口牙,還要被韃靼人和兀良哈人笑話。
  就王復整理渠家人的情報中,西域之中有幾大強國,第壹個是帖木兒帝國。
  但是帖木兒帝國在帖木兒死後,陷入了兒子爭位,已經變成了壹盤散沙,根本不足為慮,他們在宣德年間,也已經恢復了對大明朝的朝貢。
  第二個名叫奧斯曼帝國,這個國家曾經被帖木兒帝國吊著打,現在也是整個西域最強大的國度了。
  但是奧斯曼帝國傾盡國力,也不過十五萬大軍,這十五萬大軍,其中有近七成的扈從軍,也就是大明朝的民夫隨軍押運糧草、軍備等事。
  瓦剌人的軍隊雖然在大明京師城下被磕掉了大門牙,但是這只消滅過大明精銳京營二十萬人的軍隊,到了西域,那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王復嘆息,他做出了最後的努力,低聲說道:“也先大石!我們就這麽壹走了之了嗎?!豈不是讓大皇帝看笑話?”
  王復的角色扮演,是壹個仇視大明皇帝的文進士,這個角色他演的壹直很像。
  瓦剌人跑了,他怎麽能拿到奇功牌?
  但是大勢所趨,不是他逞口舌之快,就可以說服的。
  他嘴皮子再厲害,也無法變出人口、牲畜、糧草等物,讓瓦剌人維持到大明朝大軍至,把他們徹底打敗。
  賽因不花也不能,所以,王復阻止了幾次,都無法攔住瓦剌人逃跑的道路。
  也先裹了裹大氅,他的歲數大了,常年征戰,渾身的傷病,他已經等不到脫脫不花改悔了,他現在對汗位的渴求已經超過了過往任何的時候。
  他略微有些歉意的說道:“辜負了妳的期盼,我很抱歉。”
  在也先的視角裏,王復是壹個很能幹的人,作為壹個讀書人,卻是不畏嚴寒,始終親自到各種地方,親自勘驗之後,才會作出諫言。
  而且這些諫言非常有利於瓦剌人的防守。
  王復是個盡職盡責的人,內政處理的井井有條。
  無論從何種跡象表明,王復都是壹個言行合壹的人,說到了做到了,但是王復的野望他無法實現了。
  “難道瓦剌人已經失去了長生賜下的勇氣嗎!”王復站起身來,壹臉怒其不爭的大聲喊道。
  也先漲紅了臉,他在這壹瞬間,有留下來跟大明拼壹把的雄心!
  畢竟有嶺北之戰的例子,如果能夠讓大明軍隊再次折戟沈沙,他也先的聲望將會如日中天!
  再稱可汗,誰還能阻止?所有人都得心服口服。
  但是也就壹瞬間的雄心,也先很快就有些頹然的點頭說道:“是的,我們已經失去了長生天賜給我們的勇氣,壹如當初永樂年間,只能像野狗壹樣搖尾可憐。”
  “甚至去年七月份,我們得到了大明皇帝南下親征的消息,我們當時就在開平衛外,但是我們沒有勇氣再次犯邊了。”
  大明皇帝南下親征,當然有防備瓦剌人的布置。
  孫鏜、劉廣兩人率領著大明四威團營,從河套地區,移動到了集寧地區,直到夜不收偵察到了瓦剌人回到和林,通過夜不收、王復、賽因不花的多方確認,才最終確定了北方沒有軍事威脅。
  正如也先承認的那般,瓦剌人已經失去了長生天賜給他們的勇氣。
  即便是皇帝不在京師,他們依舊沒有勇氣南下。
  阿剌知院沈默了許久,滿是歉意的說道:“這都是我的錯。”
  無論是集寧的焚城,還是河套地區的燒殺搶掠,都是阿剌知院幹的,這種天怒人怨的劫掠,最終讓瓦剌人再無進入河套和集寧的可能。
  他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大明的軍隊,還有哪些過去對他驚恐萬分的百姓,現在都成了他們的敵人。
  王復坐下,閉目良久說道:“也先大石把我留在和林,是不信任我嗎?”
  也先連連擺手說道:“並沒有不信任資政大夫之意,王資政何出此言?”
  也先十分信任王復,因為王復真的很厲害,無論是從國家之制還是制定朝綱,都比他們這群草原上的蠻子,要強多了。
  王復面色平靜,深吸了口氣說道:“那為什麽也先大石西進,不肯帶上我呢?是準備拿我當賀禮,送給大明對嗎?”
  “這很合理,大明軍隊至和林,看到了沒有多少守軍的和林,必然憤怒,當大軍看到了我,也好有個交待,對吧。”
  王復這番話,看似在說自己,其實在挑撥離間,他王復都是壹個棄子,那和林龍庭留守的阿剌知院,也是壹枚棄子。
  果然,阿剌知院聽聞此言,立刻面色巨變,都已經西進了,他留在和林,不就是棄子嗎?
  給大明皇帝泄憤用的棄子啊!
  也先立刻說道:“當然不是!”
  “和林乃是我蒙古龍庭之地!每年到了秋天的時候,我們都要回到龍庭來進行祭祀,所以,當然要有留守。”
  “而且,我以為王資政不願意前往西域,畢竟太遠了。”
  每年秋季回到和林祭祀,這是壹個很重要的情報,是王復之前從未得到過的消息。
  王復雖然依舊滿臉平靜,但是他看了壹眼阿剌知院的臉色,確認了這個消息是真的。
  這就夠了。
  只要在瓦剌人回到和林的時候,給他們致命壹擊!
  王復搖頭說道:“我願意隨大軍前往拔都薩萊,我們等到大明衰弱的那壹天,再給大明迎頭痛擊!”
  “當我們在西域膘肥體壯之後,再來和大明掰掰手腕也未嘗不可!”
  “大明皇帝給我的恥辱,我就是窮盡壹生的精力,也要報復!”
  “吾與大石同在!”
  也先站了起來,連連拍手的說道:“好!好啊!等到膘肥體壯的時候,再回來跟大明掰掰手腕!好!”
  也先本來打算西進之後,便不再回來,但是王復給了也先壹個巨大的野望!
  重整旗鼓,養精蓄銳,等到雄兵再聚,和大明掰掰手腕!
  這是也先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畢竟歷朝歷代,無論是匈奴、突厥還會契丹人,西逃之後,都再未曾回來。
  但是匈奴、突厥、契丹是被擊潰之後的逃遁,但是瓦剌人雖然屢戰屢敗,但是並未大規模的被擊敗,所以,他們西進之後,未必不能回來!
  退壹萬步講,這也是壹塊遮羞布,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和所有西進的中的大軍說:我們今天的逃跑,是為了明日更加強盛的歸來。
  至於到底回來不回來,那不得看情況嗎?
  “很好!”也先用力的拍著王復的胳膊,大聲的說道:“很好!”
  龍庭議事結束。
  賽因不花找到了王復的大帳。
  本來王復和賽因不花都被留下了,但是王復幾句話打動了也先,讓也先帶上了王復。
  雖然此去萬裏,但是王復似乎並未感傷。
  賽因不花滿是感慨的說道:“也先不帶著妳,是怕把妳逼急了,但是妳主動說去,他當然樂意至極,到了薩萊,他也需要妳,其實沒必要,妳立下了足夠的功勛了。”
  “只要也先他走了,妳摘了阿剌知院的腦袋,把和林之地獻給大明皇帝,足夠換壹塊奇功牌了。”
  賽因不花可是知道王復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麽。
  無數的情報被送回了大明朝,哪裏防禦最為薄弱,如何完成對和林的合圍,如何徹底將瓦剌人掃庭犁穴,都已經從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若非也先迫於生存的壓力不得不西進,等到大明天軍至和林,可以壹戰定北。
  即便是也先跑了,還有阿剌知院和和林龍庭,這兩樣加起來,換個奇功牌,甚至換個流爵都不是不可能。
  “這功勞給妳了。”王復滿不在乎的說道:“我的目標是把也先的腦袋獻給大明皇帝,阿剌知院的分量太輕了。”
  “跟著他走了之後,他必然對我信任有加,只要他放松警惕,我未嘗沒有可能趁機殺掉他。”
  壹個人影撩開了帳篷,此人名叫王悅。
  景泰二年的進士,就是那位主動請命到河套地區的王悅,後來改名為王越。
  王悅和王復,都是弓馬嫻熟之人。王悅在河套待了壹年,索性徹底棄筆從戎了,和王復壹樣,參加了夜不收。
  王悅並非以文進士投靠,而是以王復護衛的身份出現。
  即便是賽因不花,都不太清楚王悅的來歷。只知道此人文武雙全,已經是瓦剌講武堂的講官了。
  “我和妳壹起去吧,有事,咱們商量著來。”王悅十分平靜的說道。
  王復點頭說道:“好,也先越來越信任我,我正在逐漸控制瓦剌人的印把子,賽因不花妳控制他們的錢袋子。”
  印把子也好,錢袋子也好,都沒有軍權重要,但是也先對軍權看的太死了。
  沒關系,王悅已經成為了瓦剌講武堂的講官了,正在壹點點的控制瓦剌的庶弁將。
  這事,緩緩圖之,只需三五年的功夫,瓦剌人會被滲透成篩子。
  瓦剌其實正在慢慢的脫離也先的掌控,但是也先完全沒有料到他信任有加的王復,從壹開始就是個夜不收。
  王復拿出了筆墨紙硯,低聲說道:“我來寫送於朝中的奏疏,賽因不花,以後我們和朝廷的聯系,可能需要渠家在西域的商路,這就得拜托妳了。”
  “薩萊太遠了,不是夜不收能觸及的地方。”
  “沒問題。”賽因不花深吸了口氣說道。
  王復的奏疏,從和林向著下盤營而去,至開平衛送到了宣府,驛卒壹路快馬加鞭,前往了會同館。
  王復的奏疏,和朱瞻墡從貴州來的奏疏,壹起送到了錦衣衛衙門,隨後被盧忠送到了京師講武堂,朱祁鈺的手中。
  此時的朱祁鈺剛剛批復了李賢、唐興、徐承宗的奏疏,他們已經決定在五月份對舟山倭寇動手,準備極為周全。
  朱祁鈺並沒有千裏指揮,只是告誡徐承宗等人,萬事料敵從寬。
  大明有的是實力,不要因為輕敵冒進,導致戰敗,用實力去碾壓他們。
  朱祁鈺看完了奏疏,用力的壹甩,憤怒的說道:“王復這廝,又拐走了朕壹個進士!而且是壹個文武雙全的進士!”
  “太過分了!”
  王悅可是在朱祁鈺夾袋裏的人物,未來最少不得兵部尚書?
  這可倒好,陪著王復跑去拿也先人頭了。
  朱祁鈺依舊是余怒未消的說道:“不就是也先的人頭嗎?朕難道不會自己去取嗎?把朕的進士都忽悠走了,朕用什麽?”
  “兩人也好有個照應,薩萊畢竟萬裏之遙。”興安趕忙勸著陛下莫要生氣。
  朱祁鈺依舊有點不滿拍著奏疏說道:“也先多大臉啊!用朕新老兩名進士!南衙僭朝也就拐了朕壹個李賢罷了!”
  朱祁鈺拿起了朱瞻墡的奏疏,看了許久說道:“皇叔辛苦了,差點就死了。”
  “把皇叔的這篇是我、有我、知我三境,發到邸報之上。”
  “給皇叔壹個頭條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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