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聖駕來了

　　這些被拎回來的勇士營健卒，壹個個鼻青臉腫，不過歌唱的挺好，或許是求生欲的緣故，所以十分賣力。
　　當然，張靜壹讓他們唱歌，並不是有意要找樂子。
　　白白得罪人的事，他才不幹呢！
　　當然，得罪人是肯定的，可想到對方為了收拾百戶所，連勇士營都出動了，這個時候張靜壹也不能客氣。
　　如今，這打扮成東廠的勇士營放聲高歌，頓時引來了無數士民百姓，畢竟……這是很稀罕的事。
　　再見這些鼻青臉腫的家夥，個個放聲高歌，眾人不免大樂。
　　可歌的內容，卻也很新鮮，清平坊歡迎妳，大爺們常來啊。
　　不得不說，這是吸引人流的手段，其實也是在告訴別人，妳看……東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至少在這清平坊，是我張靜壹說話的地方，在這裏，只要我張靜壹保護，就沒有擺不平的事。
　　這是什麽？
　　這是立規矩！
　　那些看得捧腹大笑的人，卻不知，其實他們已在歡聲笑語之中被張靜壹無形的洗腦了。
　　清平坊它姓張！
　　而張靜壹抱著手，也忍不住樂了。
　　倒是那盧象升，卻趕緊躲了起來，他丟不起這個人。
　　校尉們見許多人圍過來，壹個個神氣揚揚。
　　尤其是姜健，自從父兄死後，他就成了遺孤，壹直被人瞧不起，三餐不繼，能活幾天都不知道，結果托了張靜壹的福，終於補了父兄的缺，成了正兒八經的錦衣衛校尉。
　　而現在，他已覺得自己不只是解決了溫飽這樣簡單了。
　　在他的長棍將這些‘番子’打的人仰馬翻的壹剎那，姜健生出了壹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他的精神在這壹剎那間，成長了。
　　他挺直了腰桿，尤其是當許多人投來傾慕眼神的時候，姜健感受到了壹種受人尊重的感覺。
　　前些日子，姜健不是沒有抱怨的。
　　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成日操練，每天累成死狗壹般。
　　可現在，他臉色紅潤。
　　突然覺得……好像這樣也不壞。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大聲喝道：“讓開，讓開，統統讓開。”
　　這豪橫的聲音，立即引起了許多人的註意。
　　便連張靜壹都不禁循聲看去。
　　好囂張，難道不知道這清平坊它姓張……
　　然後下壹刻，張靜壹便看到了天啟皇帝騎著高頭大馬來。
　　張靜壹便立馬在心裏道：這清平坊它姓張也姓朱……
　　天啟皇帝下了馬，手中甩了甩馬鞭。
　　眼前壹切都是稀奇的。
　　尤其是看到這百來個勇士營的健卒個個靠著百戶所的圍墻墻根站著，放聲高歌的樣子，很有趣。
　　“唱大戲呀。”天啟皇帝走到了張靜壹的面前。
　　張靜壹：“……”
　　實際上，張靜壹這時有些手足無措。
　　天啟皇帝卻是捏著馬鞭，回頭：“不必多禮，這裏人多，朕不想讓人知道朕的身份。”
　　可這時……
　　卻已有人認出來了。
　　傻子都認得。
　　壹群禁衛眾星捧月。
　　身邊還站著壹個明顯就是死太監的人。
　　當然……大家說的不是魏忠賢。
　　便有人顫聲道：“吾皇萬歲。”
　　“萬歲！”
　　尋常的百姓，是沒有太多的心思的。
　　他們比較樸實，畢竟皇帝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根植了十分深厚的印象。
　　有人喊了，更多人好像明白了什麽，這時都收了笑，紛紛拜倒，眼睛不敢直視。
　　天啟皇帝嘆了口氣道：“看來朕身上有天子氣，大家都看得出來。”
　　張靜壹心裏想，天子氣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是魏忠賢分明穿著宦官的服飾，太監氣卻很足，認出了太監，沒道理不認識皇帝。
　　張靜壹便也要行禮。
　　“不必多禮啦。”或許是山呼的萬歲，讓天啟皇帝感受到了自己終於像壹個皇帝了，這和百官入朝覲見時的禮儀不壹樣，那些大臣們，壹個個有心思，是奔著想從他身上得到壹點什麽來高呼萬歲的，心裏頭還不知有多少花花腸子呢。
　　可這些樸質的百姓不同。
　　天啟皇帝繼續道：“這些勇士營……”
　　“陛下，他們是東廠的番子。”張靜壹壹口咬定：“卑下知道，他們是來演習的。”
　　天啟皇帝道：“勝負如何？”
　　提到這個，張靜壹的眼眸壹下子明亮了起來，道：“卑下僥幸贏了壹點點，當然，這些東廠的番子也不可小看，卑下和他們大戰了三百回合。”
　　很顯然，天啟皇帝看到的是壹個個精神奕奕的校尉，這哪裏有大戰三百回合的痕跡。
　　天啟皇帝心思壹動，張卿家太善良了。
　　人家分明要害他，他還想著怎麽給人掩飾，留人家壹點面子呢！
　　“這演習，是朕恩準的。”天啟皇帝微笑著道。
　　張靜壹立即道：“陛下真是聖明，這演習實在太及時了，讓百戶所得到了許多教訓。”
　　天啟皇帝壹楞，不解地道：“妳們不是贏了嗎？如何還有教訓。”
　　只有失敗者才有教訓才是。
　　張靜壹搖頭道：“陛下，此言差矣，卑下鬥膽以為，百戶所這壹次問題頻出。第壹：錦衣衛本職乃是偵緝，可是東廠突襲，百戶所居然事先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就算是突襲之前，理應會有許多的征兆，可是直到對方將這條街圍了，這才警覺，卑下以為，這是卑下和校尉們的之失職，往後壹定要好好檢討，進行改正。”
　　“這其二：在遇襲的過程之中，雙方交戰，有四個校尉，無法和同袍進行協作，露出了空擋，幸好這是演習，大家拿著棍棒，終究不會打死人，可若是真正戰場廝殺，可能就會讓大家陷入危險的境地。其三，就是卑下，卑下聽聞來襲，其實壹開始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這是第壹次，所以卑下的反應頗有些差強人意，卑下這壹次，也定要自省不可。”
　　天啟皇帝認真地聽著，居然越聽越覺得有意思。
　　而魏忠賢默默地站在壹旁，老臉卻紅了。
　　想想看，勇士營被打的丟盔棄甲，輸的壹塌糊塗，可見這百戶所有多厲害，這張靜壹……更是深不可測。
　　可這家夥……大勝之後，卻還在反復檢討自己。
　　這又說明了什麽？
　　人家勝利的都這樣的態度了，那東廠就更不知該如何檢討了。
　　當然，魏忠賢臉皮厚，只稍稍的有幾分慚愧，隨即又露出了微笑。
　　這壹次吃了壹個虧，可魏忠賢也有其過人之處，那就是吃虧歸吃虧，卻不至惱羞成怒。
　　他很清楚，這時候惱羞成怒，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而是此時，他需重新審視這個張靜壹了！
　　嗯……認個兒子呢，還是交個朋友？
　　天啟皇帝卻是連連點頭道：“難怪，難怪了，難怪壹個百戶所，只短短兩個月，便能被妳管理的井井有條，這才是親軍真正的樣子。妳竟還知兵？朕還以為，妳不懂呢。”
　　張靜壹便道：“其實並不懂，卑下只是知人善任而已。”
　　“知人善任？”天啟皇帝背著手，好奇起來，不過他見站在這裏，其他人轟然跪倒，氣氛壓抑起來，便道：“走，尋個地方去說話。”
　　張靜壹道：“請陛下進卑下的公房……”
　　“不必啦。”天啟皇帝擺手道：“朕不喜歡公房，天下的公房……朕都不喜歡，不如……”
　　張靜壹的心要跳出來，他最怕接下來天啟皇帝冒出壹句：“不如妳帶朕找個青樓去坐坐。”
　　這種事，說不準天啟皇帝還真幹得出來，若是如此，自己該咋辦？
　　好在，天啟皇帝比張靜壹想象的要有節操得多。
　　卻聽天啟皇帝道：“不如，妳帶朕去妳家中坐壹坐。”
　　家……
　　張靜壹這時候真的懵逼了。
　　猛地，他想到了壹個可怕的問題。
　　張素華就在家中啊，這若是……
　　張靜壹下意識的，忙是撥浪鼓似的搖頭：“陛下，這……卑下的家……臟亂得很，實在是……”
　　天啟皇帝壹臉不以為意地笑道：“這天底下，誰的家有朕家幹凈和整潔？在朕眼裏，妳們的家都是臟亂憋屈嗎？妳這般壹說，朕更該去看看才是。”
　　張靜壹：“……”
　　此時……張靜壹意識到，問題可能要大條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提前壹些日子的時候，老老實實地和天啟皇帝交代得了。
　　可現在……若是被天啟皇帝撞見，卻完全是兩種性質了。
　　站在壹旁的魏忠賢也笑著道：“是啊，張百戶，陛下這是看重妳呢，才想去妳家坐坐，妳這做臣子的，怎麽還推三阻四呢？走走走。”
　　張靜壹站在原地，還在胡思亂想，心裏很是猶豫不決。
　　魏忠賢卻急忙道：“陛下，其實奴婢知道張家在哪兒，想來張百戶高興壞了，神情恍惚，不如奴婢帶路吧。”
　　天啟皇帝頓時詫異地看著他道：“妳如何知道他家在何處？”
　　魏忠賢笑道：“奴與張百戶乃是密友，自是通家之好，他的家，奴婢化成灰也認得的。”
　　這話似乎隱含著另壹層意思，咱是吃素的，妳張靜壹冒出頭來之後，咱就已經把妳張靜壹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