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救治

　　所以，此時的張靜壹捏著竹尖，手有點顫抖，這玩意刺入人體，有點狠。
　　當然，還需擦拭壹點消毒的藥水，不過這裏條件有限，倒壹點烈酒便是了。
　　天啟皇帝還在抓著客氏的手，見張靜壹如此，心裏有點慌，可是在下壹刻，張靜壹已是狠狠地將竹尖刺了進去。
　　緊接著，血水便流淌出來。
　　關於這壹點，張靜壹很有經驗，立即給她捂上棉花。
　　竹尖刺入之後，開始有藥水流淌進入客氏的體內。
　　而客氏也猛地發出了壹聲殺豬壹般的慘叫。
　　這慘叫立即驚動了所有的人。
　　天啟皇帝慌了。
　　魏忠賢也慌了。
　　壹群禦醫，早已嚇得面如土色，他們終於知道，為啥張靜壹要找殺豬的了。
　　張靜壹在確定了有藥水流入客氏的體內之後。
　　卻又開始猛地捏住竹尖，狠狠將竹尖抽出來。
　　隨即……鮮血噴濺。
　　天啟皇帝：“……”
　　魏忠賢急了：“這……這是做什麽？”
　　張靜壹顯得很冷靜，其實給人打針的感覺挺爽的，尤其是用這麽粗的針頭。
　　他耐心地道：“這叫皮試，不能壹下子將藥水輸入進去，前期只輸入壹點點，看看會不會有什麽不良反應。來，大家幫忙捂著，先止血。”
　　天啟皇帝和魏忠賢現在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這簡直就是在殺人，可現在……他們都有點慌得亂了心神，尤其是見了血之後。
　　張靜壹則淡定地在另壹邊，繼續對針頭進行消毒。
　　他需要等壹等，看看藥水進入了客氏的體內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魏忠賢口裏已開始在不安地嘀咕：“這……這是殺人，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治病的……”
　　張靜壹不理他，也不稀罕解釋。
　　魏忠賢壹面捂著客氏的傷口，壹面繼續道：“趙禦醫，妳見過這樣治病的嗎？”
　　那被叫到的趙禦醫，連忙道：“沒，沒見過……”
　　張靜壹繼續不搭理他。
　　這個時候，沈默是最好的方法，妳愛瞎嚷嚷就瞎嚷嚷，我只管做好我的就行！
　　過了壹會兒，見客氏沒有什麽不好的反應。
　　張靜壹大抵覺得靠譜了，便又捏著針：“來，可以輸液了，取她另壹個胳膊來。”
　　這個過程，折騰了很久。
　　客氏的兩個手腕已是千瘡百孔。
　　總算竹尖刺了進去。
　　隨即便是開始輸液。
　　這樣的治療方法，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還沒開始折騰，就已被拉出去砍了腦袋了。
　　也虧得是張靜壹。
　　當然，主要還是天啟皇帝和魏忠賢已經是打算死馬當活馬醫了。
　　畢竟禦醫們個個都已經在暗示，可以給客氏準備後事了。
　　輸液的過程倒還算順利，輸完了液，張靜壹默默地收拾了壹番，提著藥箱便告辭。
　　這個時候，大家也沒心思去聊天。
　　只是張靜壹在走出這寢殿的時候，卻是突然駐足，然後正兒八經地朝著門前站著的那個少婦行了個禮：“卑下張靜壹，見過娘娘。”
　　站在門前的，正是領著眾貴人在此靜候的張嫣。
　　這就是天啟皇帝的正牌皇後。
　　張嫣壹直表現出雍容的氣度，客氏生病，陛下每日來照料，她這做皇後的自然也得來。
　　此時，張靜壹特意朝她行了禮，本來此時亂哄哄的時候，她也沒料到這個少年會如此。
　　在後宮之中，張嫣是對張靜壹有過耳聞的，知道陛下很是喜歡這個少年，且這少年還和東廠有些嫌隙，於是她朝張靜壹微微壹笑：“不必多禮。”
　　張靜壹點點頭，隨即便提著藥箱走了。
　　張嫣則看著張靜壹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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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依舊是亂成壹團。
　　在輸液之後，客氏說是遍體鱗傷都不過分，原本身子就孱弱，此時更是糟糕了。
　　天啟皇帝很擔心，只好壹直在這陪著。
　　宮中的其他貴人，也只能在殿外靜候。
　　魏忠賢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地嘀咕：“陛下，張靜壹莫非想害……”
　　天啟皇帝卻是立馬怒斥道：“這是什麽話，乳娘本就命不久矣，他還能害什麽？”
　　魏忠賢便不敢再說了，只是道：“他這樣法子，只怕不能見好。”
　　這才是天啟皇帝擔憂的事，於是天啟皇帝又沈默不語。
　　而客氏……被折騰的死去活來。
　　她不停地咳嗽，又是喊疼，有人試了她的額頭，照舊還是高燒不退。
　　禦醫們則湊在壹起低聲議論。
　　這很明顯，是某種程度的病毒性感冒引發的肺炎癥狀。
　　這種病在古代最難治愈，因為病情反反復復，不斷地高燒，年輕人只能用身體來抗，可年紀大壹些的，就只能等死了。
　　既焦慮又煩躁的天啟皇帝將禦醫們召到面前來，為首那趙禦醫朝天啟皇帝行了禮。
　　天啟皇帝道：“妳看乳娘現在的情形如何？張卿的法子有效嗎？”
　　這趙禦醫苦笑道：“陛下，臣還是堅持昨日的評判。”
　　天啟皇帝的臉驟然之間陰沈了下去。
　　說難聽壹點，這趙禦醫的意思是很明確的，就是準備棺材吧，免得到時候準備不及時。
　　預備後事對古人而言，是必須要做的，當知道壹個人不行了，得預先準備棺槨，還要提早讓人去探查壹下哪裏有風水寶地，免得到時人壹死，這邊慌慌張張的，畢竟，屍體不能停放太久。
　　趙禦醫見陛下大怒，便不敢再說了，乖乖地退到壹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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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出宮路上的張靜壹，卻顯得很輕松，在他看來，他見到了皇後張嫣，這次就算是賺到了，就算沒有救活客氏，也絕對不虧。
　　他希望多在張嫣的面前露露臉，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在宮中有壹個自己人。
　　而在宮中，能勉強對抗客氏的，也只有這壹位皇後娘娘了。
　　當然，現在只是先刷刷臉，給張嫣留壹個印象。
　　接下來……真正需要的，還是另外壹件事。
　　剛回到了百戶所裏，這時，書吏小跑了過來：“張百戶，這裏有壹封書信。”
　　張靜壹隨即便取了書信，這是福建長樂的陳家寄來的，陳經綸已經回到了故鄉，隨即修書來，道明將會帶著大量的紅薯進京。
　　這封書信，當然是希望張靜壹這邊提前做好準備。
　　畢竟，壹旦大量的紅薯進京，就要預備廣泛的種植了，如若不然，千裏迢迢的將這玩意送到京來吃嗎？
　　那現在重要的是什麽呢，當然是土地了。
　　在這裏，絕大多數的土地，都在地方的士紳和貴族的手裏。
　　陳家之所以推廣紅薯緩慢，壹直都只局限於長樂縣，壹方面是南方的地主和士紳們，對於種植這玩意沒有興趣，畢竟南方有多余的地，種植壹些經濟作物可謂壹本萬利。可在北方，且不說陳家人生地不熟，人家也不願意給妳土地種植，畢竟……士紳們又不會挨餓。
　　張靜壹接了書信，便立即回書，表示趕緊將東西送來，不要耽誤，其他的事不必陳家操心。
　　而後，張靜壹有些疲倦了，便直接回家休息。
　　張家這裏，張素華的肚子越發大了，張家已買了隔壁的壹個小宅，好好的休憩了壹番，將兩個宅邸打通！
　　令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宮裏那邊居然送來了三個宮人，說是要來照顧張素華的起居的。
　　對於這個，張靜壹倒是坦然，很幹脆地接受了。因此，張家索性讓張素華在另壹個小宅裏住下，三個宮人照料著，這讓張靜壹安心不少。
　　不得不說，天啟皇帝挺會體貼人的。
　　不過這家夥是個海王，但凡是身邊的人，他都信任和細心。
　　張靜壹省去了很多心事，當下便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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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宮裏，就沒有這麽平靜了。
　　又折騰了壹夜，客氏並沒有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好轉起來，依舊還是高燒不退。
　　李太妃便領著貴人們去了明堂，給客氏祈福。
　　魏忠賢則留在宮中照料。
　　見陛下也不肯走，他便在壹旁候著。
　　此時，天啟皇帝正蜷著身子，在壹張椅上，迷迷糊糊。
　　魏忠賢便低聲道：“陛下，不如……到寢殿去睡吧。”
　　天啟皇帝沈思了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魏忠賢便勸道：“不要熬壞了身體，這裏有奴婢照料著。”
　　天啟皇帝卻是幽幽地嘆道：“朕自幼便喪母，是乳娘這二十余年來精心照料著朕，如今她大病，朕連壹夜功夫都待不下去嗎？不要總說陛下陛下陛下，朕也是個人。”
　　他突然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踱步，低聲道：“風水寶地……選好了嗎？”
　　“這……正在選定。”魏忠賢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臉色蒼白起來，沈痛道：“奴婢讓侄兒在京城附近……四處查看呢。”
　　天啟皇帝嘆道：“怎麽會到這個地步啊。”
　　魏忠賢突然道：“只是奴婢想到夫人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忍受這樣的折磨，心裏……便不安。”
　　這話……意有所指。
　　天啟皇帝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白日裏連續幾聲殺豬的慘叫，直到現在，天啟皇帝其實還記憶猶新呢。
　　他看了看魏忠賢，想了想道：“妳別怪他，他也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