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生殺予奪
錦衣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2-5-20 21:39
這路引,輕描淡寫地交給張靜壹。
下了旨意之後,張靜壹轉交下去。
於是迅速有人翻身上馬,奉口諭而去。
天啟皇帝此言壹出,頓時讓人如芒在背。
範永鬥的心已經涼了大半截。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如此之狠。
天啟皇帝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又笑著道:“妳們還有其他的路引嗎?只這廣昌縣的?朕看未必吧,若是還有,就都統統交出來給朕看看。”
範永鬥心中已是大驚,他匍匐在地,既料不到,竟是皇帝親自過來,更料不到的是……居然如此幹脆利落。
這根本不像是審問,這就是抱著來治罪的。
範永鬥行走於建奴和蒙古人之間,蠻不講理的人也見得多了,可總是能通過他的圓融而化解,可現在……他有些無力。
只是……範永鬥深知,到了這個地步,他沒有選擇,於是咬牙道:“還望陛下知道,小民……小民真的是姓陳,小民並沒有欺瞞陛下。”
“沒有欺瞞是嗎?”天啟皇帝笑了笑。
他凝視著範永鬥。
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他原本以為,他心心念念的給他制造了這麽多麻煩的壹群走私商,壹定很有能耐,至少也是壹個敢作敢當的人。
可現在看來……
此時,天啟皇帝的目光,落在跪地的另壹個年輕人身上。
這個年輕人,和範永鬥倒是長的頗為相似。
他點了點這個年輕人道:“此人叫什麽?”
“他?”範永鬥膽戰心驚,已經來不及多想,便脫口而出道:“這是小民的兒子,陳建文。”
天啟皇帝聞言,笑著道:“建文這個名兒,不好……”
說罷,反手抽出了張靜壹腰間的佩刀。
手持著刀,反手便是壹刺。
於是刀尖直接刺下,生生的紮入了這陳建文的小腿上。
陳建文頓時壹聲嚎叫。
這壹切,都是壹氣呵成,天啟皇帝喜歡擊劍,可這刀法,卻也不差。
刀尖直接貫穿了陳建文的小腿,因為紮得太深,居然直接從腳下露出刀尖來,直到這刀尖鏗鏘壹下,撞到了地面的磚石上。
緊接著,鮮血便湧出來。
陳建文妄圖想要爬行,躲開。
可他壹動,刀口便撕開,於是疼痛欲裂,又是壹陣哀嚎:“爹……爹……爹,救我……”
他的腿下,已被鮮血浸透了。
面容帶著扭曲,他歇斯底裏地哀嚎著,朝向範永鬥的方向。
範永鬥已是急得滿頭大汗,他身軀顫抖著,這是他的兒子……如今看著被刀釘在地上,疼的身子顫抖,可每壹次顫抖,都在不斷地撕裂刀口,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天啟皇帝則是勾唇壹笑,帶只是笑意不盡眼底,帶著冷漠道:“壹定很痛苦吧,範永鬥,妳看看妳的兒子。”
範永鬥牙關顫抖著,眼眶已是紅了,努力深呼吸:“放過他吧……放過他……”
“朕若是放過了他……”天啟皇帝心平氣和地道:“那麽那些因為妳們而死的那些人,會放過朕嗎?朕的獻懷太子,會嗎?那些拿著妳們武器的建奴人,那些建奴人的刀下之鬼,他們會肯放過朕嗎?遼東數十年來時局糜爛,建奴人侵城掠地之後,那些被奸淫擄掠的百姓,他們肯放過朕嗎?”
“可現在,妳竟來求朕放過妳的兒子?怎麽,妳的兒子如此的金貴?那麽……朕的兒子呢,那些失去了兒女的父母呢?”
天啟皇帝的臉色由冷漸漸變得森然。
隨即,他猛地將刀自那範建文的小腿上拔了出來,隨後又反手壹劈。
這染滿了鮮血的刀在虛空之中,劃過了壹刀刀影,而後快速斬下,那陳建文的胳膊,隨即便生生的被切了下來。
陳建文疼得死去活來,那巨大的傷口處,血箭噴濺。
陳建文低頭看著自己落下的胳膊,身上痛的極致,令他發出了驚叫:“啊啊啊啊……”
天啟皇帝卻是頭也不回,依舊凝視著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的範永鬥。
天啟皇帝接著道:“妳來回答朕,來告訴朕,妳若是朕,會放過他嗎?不過……妳放心,他絕不會死,朕只會慢慢的,將他大卸八塊,妳也壹樣!好啦,現在朕問妳最後壹次……妳是誰?”
陳建文在旁,失去了胳膊,身子便歪倒下來,於是只好側著身,猶如無足的蛇壹般,拼命地朝著範永鬥蠕動。他的身後,留下了壹道道血水,他拼命地叫著:“爹……爹……救我……”
而這時候,範永鬥依舊低垂著頭跪在地上,他已經不忍心去看陳建文了,此時內心的恐懼,已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最後,他艱難地開口道:“我……我……草民……範永鬥……”
果然是他……
雖然早就可以確定,但是從範永鬥的口裏說出來,還是完全不同。
天啟皇帝諷刺地冷笑道:“朕還以為,妳真姓陳呢。”
範永鬥只是身如篩糠,內心恐懼到了極致。
而此時,天啟皇帝繼而又用刀指著範永鬥身邊的人道:“妳叫什麽,妳又叫什麽?”
這人哪裏還敢嘴硬,只是垂頭道:“小民,王登庫。”
“妳呢!”天啟皇帝接著道:“都先將名字報上來。”
於是另壹人顫抖著聲音道:“草民靳良玉!”
接著又壹人戰戰兢兢,連舌頭都捋不直了:“草民……草民王大宇。”
“還有呢?”天啟皇帝道:“誰是梁嘉賓……”
“我……我是梁嘉賓。”
“小民翟堂。”
“小民黃雲發。”
七個人……整整齊齊,壹個都沒有漏下。
天啟皇帝的內心已經狂歡,面上卻依舊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冷酷。
他隨即道:“妳們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嗎?”
“小民……小民……”範永鬥已是淚水漣漣,道:“小民只是做買賣的人,只是商賈啊……別人為商,小民也為商,小民不知犯了什麽罪。”
人就是如此,喪盡天良什麽的,其實並不重要,因為人總能安慰自己,殺了人的,往往會說都怪這被害之人,說自己是如何被迫殺人,又或者便訴說委屈,可憐巴巴的說自己被家庭影響……而人性本是互通,範永鬥自然也有自己的壹套說辭。
此時,他又道:“小民世代從商,又能做什麽十惡不赦之事呢,小民確實是和蒙古人以及建奴人做了壹些買賣,可是……陛下您要明察……這些買賣……這些買賣……雖是有資賊之嫌,可這是建奴人自己拿著這些東西去殺人,與小民何幹,小民……”
天啟皇帝聽到這裏,臉上帶著麻木,手中的刀,卻又是揮動,直接壹刀又狠狠地刺在了地上‘陳建文’的大腿上。
陳建文本是疼痛稍緩了壹些,此時又是壹刀進入了身體,頓時又嚎叫連連起來,很快,他便連嚎叫的聲音都微弱了。
“來,妳繼續說,方才說到了,這些都和妳無關,妳只是做了壹些買賣。”天啟皇帝嘲諷似的看著範永鬥,緊緊地盯著他,似笑非笑地道:“朕在聽呢!”
範永鬥的話,已是戛然而止,此時他心疼到快要無法呼吸了。
這個可是他的兒子,是他的嫡親血脈啊。
於是,他便只好磕頭如搗蒜地道:“饒命,饒命啊……小民願獻上紋銀三百萬兩,贖買自己的罪責。”
事到如今,範永鬥只能選擇最後壹手了。
這也是他們最拿手的東西,使錢。
他們曾拿著這些錢財,無往而不利,對他們而言,這世上幾乎沒有什麽人是不可以收買的。
可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立即有人哈哈大笑起來。
這大笑的人乃是張靜壹,倒不是張靜壹這個人想嘲諷誰,而是……突然在這肅殺氣氛之下,突然聽到這麽個笑話,實在是忍俊不禁。
見張靜壹大笑,天啟皇帝也不由得大笑起來。
二人的大笑,在別人眼裏,卻壹丁點都不覺得好笑,至少跟隨而來的群臣,就覺得很膽寒。
至於這範永鬥人等,則是心涼透了。
張靜壹這時忍不住道:“三百萬兩銀子,想買什麽?買妳的命,還是妳兒子的命?妳的銀子,本來就是陛下的,妳的壹切,現在都是歸陛下所有,妳以為陛下會稀罕妳這三百萬兩銀子?”
“不,妳錯啦,我們要的不是妳這三百萬兩銀子,而是妳們的所有錢財,包括妳們的狗命,我們全都要!”
範永鬥只覺得此時渾身發冷,差點要昏厥過去。
想來自己的世代的經營,數代人嘔心瀝血積攢下來的錢財,而現在……不但要壹掃而空,人家還要他全家的性命。
他於是忙道:“不,不,我若是不說,這些錢財,妳們……妳們……”
張靜壹很是不屑地冷笑道:“妳覺得不說,妳的錢財,就可以帶進棺材裏了嗎?妳這話,其實也行得通!當初有壹個叫田生蘭的人,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他運氣沒妳好,因為才在大獄裏呆了幾天,他便什麽都抖露了出來,那麽我倒想看看,妳是不是比田生蘭更硬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