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壹章 皇帝陛下回到了他忠實的紫禁城

　　天啟皇帝的心思很明確。
　　尋常百姓若是生出不軌之心，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他們愚昧，也沒人教授他們這些。
　　可是讀書人不同。
　　四書五經，妳們都讀了，聖人的道理，妳們也喊了。
　　可妳們敢如此，那麽說明妳們心思已經壞透了，這已經不是傻，是壞的問題，所以……得往死裏整。
　　天啟皇帝方才幹的事，其實已令許多讀書人心寒了。
　　再聽他壹席話，這些讀書人，心都涼透了。
　　那張文不可置信的擡頭看著天啟皇帝。
　　他萬萬料不到……自己路上遇到的人，竟是天子。
　　妳說這天啟皇帝，他哪裏有半分天子的樣子？
　　於是，眾讀書人紛紛道：“冤枉……”
　　隨即，有人嚎啕大哭。
　　有人道：“我等何罪，何罪……豈可無故定我等罪名。”
　　眼看著這些人壹齊喊冤，倒像是天啟皇帝暴虐成性似的。
　　天啟皇帝卻是跨步上前。
　　這些讀書人視天啟皇帝為洪水猛獸，壹見到天啟皇帝上前，便個個戰戰兢兢，紛紛後退。
　　誰料天啟皇帝竟是壹把將其中壹個讀書人抓住，拎著他的衣襟。
　　這讀書人便大哭：“饒命啊，饒命……”
　　這讀書人不是那張文是誰。
　　“冤枉？”天啟皇帝冷笑：“朕冤枉了妳們嗎？來，張文，妳便是他們的同夥，妳來告訴朕，說朕和張卿在遼東死的不明不白，是有人暗害的是不是妳？”
　　張文已是要嚇癱了，兩腿發軟，期期艾艾道：“沒……不，是……是……我說啦……只是……”
　　天啟皇帝道：“說是妳們這些讀書人，要對所謂的閹黨進行清算，這話，是妳說的嗎？”
　　張文耷拉著腦袋：“是……是……”
　　他在天啟皇帝面前，竟是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哪裏還敢矢口否認。
　　天啟皇帝道：“朕和張卿沒了，除了妳們口中的奸黨，妳們將來還要斬草除根，還要鏟除小皇帝，這又是妳說的嗎？”
　　張文打了個激靈，清醒了。
　　他看著天啟皇帝，已看到天啟皇帝眼裏所流露出來的無比厭惡，他忙道：“不，不……”
　　“是不是？”
　　“是。”張文灰白著臉。
　　天啟皇帝壹把將這張文丟棄在地，冷笑道：“妳們想圖謀朕，圖謀朕的兒子，卻還妄想著朕仁慈，好話歹話妳們都說了，好處妳們也都占盡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朕要給妳們算賬，妳們反而來喊冤來了，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若是朕當真駕崩，妳們連朕的兒子都不會放過，卻還在此，壹個個假裝自己人畜無害。哈……哈哈……真是可笑！”
　　天啟皇帝道：“拿下，追查他們背後的人，壹個都不許放過，其余人等，隨朕入宮！”
　　“昏君！”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沒有了活路，壹個讀書人大聲喝道：“昏君無道，自當人人誅之。天下者，非壹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爾這昏君無道……”
　　天啟皇帝居然壹點也不生氣了，回頭看了那讀書人壹眼。
　　只這壹個眼神，卻讓讀書人的話戛然而止，這讀書人似乎膽怯了。
　　天啟皇帝顧盼自雄道：“朕看妳們讀書讀糊塗啦，皇帝者，兵強馬壯者為之耳。爾等若是兵強馬壯，自當取朕而代之，倘若沒有，恭順臣服即可。而爾等最可笑之處就在於，造反無膽，手無縛雞之力，卻妄圖因為自己讀了幾部四書五經，便想僭越朕，想要令皇帝處處對妳們言聽計從，難道這不可笑？”
　　丟下這番話。
　　生員們已是紛紛動手，將這些讀書人輕巧的拿下。
　　有人被反剪著雙手，似乎不願束手就擒，可實在體弱，輕松就能被生員拎起來，於是便張口大叫：“軍民百姓何以不言，看看這昏君做的好事，他這般暴虐不仁，殘害百姓，難道爾等軍民，就坐視他們如此嗎？這昏君縱容魏賊害人，又巧立新政名目，令張靜壹淩虐爾等，妳們就此可以甘心嗎？”
　　這讀書人急了。
　　似乎覺得自己頗為高尚，至少在道德層面。
　　他自以為自己比幹這樣的人，現在暴君要對自己下手，這些軍民百姓，定會有所觸動，少不得百姓們要鬧起來。
　　天啟皇帝也皺眉起來，這是煽動謀反……
　　這裏這麽多的百姓，倘若當真煽動起來，最後會鬧成什麽樣子，卻也不好說。
　　在江南，可是有大量百姓在煽動之下對廠衛動手的事的。
　　可這讀書人話出口。
　　軍民百姓們似乎也聽出了什麽，這不是教唆自己謀反嗎？
　　他們壹邊看看天啟皇帝，看看天啟皇帝跟前的張靜壹，看看這壹個個軍校的生員。
　　再看這些壹個個斯文掃地，綸巾儒衫的讀書人。
　　絕大多數人都是三緘其口。
　　倒有幾個膽子大的，其中壹個短裝打扮之人，啊呸壹聲，因他離這讀書人近，壹口痰便噴在這讀書人的臉上，這人罵道：“妳這喪盡天良的東西，平日裏妳自以為自己的老爺，哪裏正眼瞧過人，現在竟還敢罵陛下和遼國公，妳是什麽東西……”
　　這人罵完。
　　其他人似乎也憤恨起來。
　　更有人上前怒罵道：“確是狗東西，若不是遼國公，哪裏有我們這些關中流民今日？”
　　壹時之間，周遭竟都是謾罵。
　　還有罵的狠的，直接開始問候這些讀書人的歷代先祖了。
　　這讀書人本是大義凜然，他本以為，只需自己登高壹呼，即便這些軍民百姓不影從自己，鬧出事來，可至少也該是淒慘的氣氛，人們紛紛含淚，敢怒不敢言的目送自己人等遭受戕害。
　　哪裏想到……這些百姓，不無咬牙切齒的模樣。
　　只是這壹股子憤怒，卻都是奔著自己來的。
　　“什麽狗屁讀書人和相公，不都是這些欺負咱們的老爺嗎，裝什麽裝……”
　　其實這些讀書人還算幸運，至少他們是被生員們押著，大家怕打偏，所以沒人敢投點石頭來，如若不然，非要被砸死不可。
　　那讀書人見狀，真是萬念俱焚。
　　他本以為自己是做高尚的事，誰料到人人喊打。
　　尤其是他罵到了張靜壹，卻令不少百姓瘋了壹般要沖上前來打人。
　　這裏的百姓，新縣的不少，這些新縣裏，可壹直記著遼國公的恩德的。
　　百姓也不是傻子，以往的時候，自然也信這些人的言論，世道為什麽不好，人為什麽吃不上飯，日子為何艱難，這是因為有奸佞，因為有閹黨，可是閹黨之前呢？眾正盈朝的時候呢？又如何解釋。
　　可遼國公治新縣，這可是實打實的安置了許多人，也實打實的給人分了不少的土地，不敢說那裏的百姓人人都安居樂業，可比從前日子過的好，比其他地方過的好。
　　這難道不是新政的功勞？
　　現在這讀書人，對遼國公咬牙切齒，又引申陛下對遼國公的縱容，更是對新政破口大罵，這就等於是捅了馬蜂窩。
　　“讀過了書，不也是賊。呸……”
　　無數的吐沫橫飛。
　　倒是讓那押著讀書人的生員們不好受了，連忙道：“讓壹讓，讓壹讓。”
　　那被押著的讀書人……見此情景，想著自己性命垂危，又要被如此的誅心，此時備受煎熬，眼看著壹個個要殺人的目光，於是便大呼，悲戚道：“刁民，刁民……該死的刁民，受了些許小恩小惠，便要從賊，嗚呼，華夏文氣盡也……”
　　他含糊不清的高喊，壹旁的生員終於忍不住了。
　　倒不是怕他張口說什麽。
　　而是這狗東西大聲疾呼，惹來了不少百姓的矚目，不少百姓便紛紛朝這奔湧，氣的朝這邊吐口水。可他們吐口水沒有準頭啊，再這樣下去，這押著他的生員便成了替罪羊。
　　於是生員甩手就是壹個耳光：“妳他娘的就不能閉上妳的臭嘴！”
　　這壹巴掌下手幹脆。
　　啪的壹下……這厚重的力道，瞬間要將這讀書人的下巴卸下來。
　　讀書人痛不欲生……
　　這壹下，閉嘴了。
　　……
　　天啟皇帝看著這場景，有點懵逼。
　　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隨即，他眉壹挑，似乎終於在憤怒之中，找到了壹絲安慰。
　　他抖擻了精神：“走。入宮去！朕倒要看看，這宮中是誰來作亂！”
　　說著，他大步流星，便朝著那紫禁城的方向。
　　兩旁的生員連忙護衛。
　　廠衛的緹騎們現在也有了主心骨，也盡都提起了精神，賣力的在前頭開路。
　　這數不清的人馬，朝那紫禁城湧動。
　　前頭則有勇士營軍馬布防，本要阻攔，緹騎們現在有勇氣了，大喝壹聲：“跪於道旁，陛下駕到。”
　　陛下……
　　哪壹個陛下。
　　圍著這紫禁城的勇士營上下人等，只聽到遠處人聲嘈雜，也見有人高呼什麽陛下萬歲。
　　不過……這陛下……不是在紫禁城裏嗎？
　　不過說話的乃是錦衣衛緹騎，還有東廠廠臣，他們倒是不敢怠慢，紛紛讓出道來，為首壹個道：“我要先見陛下……”
　　於是，緹騎們側身讓出道路，這人火速上前，此人乃是禦馬監的宦官，專門轄制勇士營的，所以遠遠壹看到天啟皇帝，頓時懵了，兩腿壹軟，啪嗒跪地：“奴婢恭迎陛下……”
　　聲音顫顫，嗓子也嘶啞了，活見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