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君要臣死

　　張靜壹對於陳道文的反應十分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種恨意。
　　只是，對於陳道文的恨意，張靜壹卻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道：“我若是不狠，今日我便不會站在這裏，只怕早已成了冢中枯骨了。我不過是奉旨辦事而已。可妳們呢？妳們幹的是什麽事？”
　　“就說妳陳道文，妳陳道文讀的書比我張靜壹多，聖人的道理，知道的比我更多，妳現在若是還能想起書中的道理，再想想妳平生所為，這狠毒二字，我哪裏承擔得起，和妳這樣的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陳道文此時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絕望得令人窒息。
　　誰能想到，這無數的謀劃，原來在人家的眼裏，其實不過是個笑話。
　　根本原因在何處？
　　在於自不量力的以為掌控的力量，根本就不堪壹擊，人家彈指之間，便殺了個幹凈。
　　那麽現在還能說什麽呢？
　　陳道文低垂下頭，默然不語。
　　張靜壹則是繼續道：“在妳們背後，還有人指使，對吧？”
　　看著這壹個個絕望的人，聽到還有人在背後指使，天啟皇帝頓時來了興趣。
　　居然還有……
　　眼前這數十個大臣，其實已經足夠讓天啟皇帝覺得可怕了，再加上宮外頭的武官，這大明王朝，單單壹個京城，到底有多少人，勾結了那些奸商？
　　這些人，當初怎麽就貪婪到這樣的地步呢？
　　而如今，眼看事情要敗露的時候，又是何等的膽大包天。
　　張靜壹詢問之後，所有人都沈默。
　　他們壹言不發。
　　很明顯，許多人的心思是……他們還想繼續保住那個人。
　　只有保住了此人，或許他們才還有機會。
　　所謂官官相護，並不是大家交情到了，所以想辦法庇護妳。
　　而在於，他們深知，自己已經完了，只有留得青山在，外頭還有自己的人，尤其是這個人有著巨大的能量，他們才可能在接下來，受到外頭人的保護。
　　張靜壹自是知道他們的打算，冷漠地道：“我給妳們壹個機會，妳們若是說了，也算是功勞。妳們自己心裏清楚，那範家人，真正交往密切的就是此人，現在京城的變故，只怕用不了多久，那範家人等就會收到消息，到了那時，他們若是又繼續逃亡，便只怕這輩子，也不敢回大明了。”
　　張靜壹越說，聲音越發的冷：“我現在正在趕時間，沒時間和妳們說廢話，妳們說出這背後之人，才能掌握這範家等人的行蹤……”
　　張靜壹頓了壹下，接著道：“妳們若是不說，等這些人都跑了，那麽這壹場叛亂，妳們就是主犯！主犯是什麽下場呢？這千刀萬剮是少不了的。可若是他們沒跑，到時他們就是主犯，妳們不過是從犯，至少可以死的痛快壹些！”
　　“看看……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妳們誰要交代？”
　　那地上的人，壹個個依舊低著頭紋絲不動，只是有的人臉色變了變，顯出了幾分掙紮和猶豫。
　　天啟皇帝也在壹旁怒喝道：“若是不說，何止是千刀萬剮，朕要親自將妳們下油鍋，妳們這些叛賊，萬死不足惜，這是妳們最後的機會。”
　　然而，這些人依舊壹言不發。
　　倒是壹旁的魏忠賢嘿嘿笑著道：“看來妳們很不懂事啊，到了如今，似乎還有人心存僥幸呢。”
　　其實……天啟皇帝是不怕他們不開口的。
　　而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擔心若是再不開口，等消息傳到入關的範家那邊，人家立即跑路了。
　　這些人格外的敏感和狡猾，壹旦和這壹次的機會，失之交臂，那麽便永遠找不到範家這些人了。
　　張靜壹目光落在壹個人的身上，冷冷地道：“陳道文，妳想說嘛？”
　　陳道文道：“沒什麽可說的，千刀萬剮是死，給壹個痛快也是死，如今全家既被斬殺殆盡，那麽……無非是引頸受戮而已。”
　　這陳道文，居然在此時，沒有了求生欲。
　　張靜壹卻也不急，而是壹步步的走到了張四知的面前。
　　張靜壹對於張四知是有印象的。
　　因為這個人，現在名聲很好，以至於在歷史上，崇禎皇帝登基，聽聞他是正人君子，於是讓他壹度成為了內閣大學士。
　　不過很快，崇禎皇帝就感覺這個人是個廢物，便罷黜了他的大學士之位。
　　等到闖王入京，他壹度投降了闖王。
　　而等到建奴人進京之後，他又火速降清，結果他這個曾經的明朝內閣大學士，建奴人只給了他壹個禦史的位置。
　　而張四知非但不氣惱，反而勤勤懇懇，壹副很樂意接受的樣子，作為禦史，他自然覺得自己應該盡壹下自己的本分，畢竟明朝的禦史，就是這樣幹的。
　　於是乎，他也跑去彈劾，最後的結果是，順治皇帝大怒，直接將他砍了。
　　這麽壹個人，幾乎是小醜壹般的人物，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人們都認為他是個很有才能，且還為官清正之人。
　　而張靜壹現在見了這樣的人，只想嘔吐。
　　他鄙夷地看著張四知，而後壹字壹句的道：“妳來說說看，妳說……還有誰是亂黨？”
　　張四知道：“這……沒有，何況我等實在冤枉，我們不過是風聞奏事，聽說……新縣侯的府邸裏藏著金刀和龍袍，因而便來此勸諫陛下，我們和那些亂黨，實在沒有關系。”
　　張四知是很聰明的，他早就想好了退路。
　　外頭作亂，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憑什麽冤枉人，我們只是來告狀的，是來彈劾！彈劾權臣，有什麽錯？
　　難道這樣也是違法亂紀嗎？
　　天啟皇帝不聽還好，壹聽到這樣說，頓時又勃然大怒。
　　不等張靜壹詢問，便直接沖上來，壹腳狠狠踹向跪地上的張四知的腦袋。
　　砰……
　　這壹腳下去，張四知哀嚎壹聲，腦袋狠狠的倒地，重重的磕在磚石上。
　　張四知疼得已是眼淚直流，口裏卻道：“陛下，我等勸諫何錯之有，何錯之有……我們到底哪裏開罪了陛下，就因為陛下要袒護壹個張靜壹嗎？現如今，外頭作亂，陛下卻聽信讒言，將壹切都栽在臣等頭上，臣等冤枉，千古奇冤！”
　　“當初陛下令魏忠賢，誅殺東林諸君子，難道今日，陛下又不容臣等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卻不可隨意誣賴臣等乃是亂黨……”
　　他壹面嚎叫，壹面說著。
　　這等人最是厲害，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也是道理壹套又壹套，永遠都是大義凜然，永遠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樣。
　　天啟皇帝是氣的想吐血。
　　說實話，當天啟皇帝意識到，自己永遠在道理方面，不是這些人的對手時，就傾向於，直接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倒是這個時候……
　　張靜壹卻笑了笑道：“陛下，不必動怒了，這些人不過是喪家之犬而已。臣……已經知道這些人背後之人是誰，事不宜遲，臣這就去拿人了。”
　　天啟皇帝很是詫異，道：“是誰？妳且等著，朕也去。魏伴伴，快，將這些人統統拿下。”
　　張四知等人，依舊還繼續喊冤。
　　不過此時，天啟皇帝卻已沒心思顧著這些人了，反正這些人已是案板上的魚肉，遲早都要死的。
　　……
　　內閣……
　　夜裏發生了這樣的事，六部九卿，都已紛紛齊聚於此。
　　人們竊竊私語，打探著昨夜發生的事，又是巨大的爆炸，又是喊殺，看上去，好像是東林軍控制住了事態，只是……到底是什麽情況，現在許多人還是有些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
　　思來想去，這樣的大事，還是先來內閣問問的好。
　　內閣這邊，已經知道了壹些消息了。
　　亂黨發生了叛亂，情況十分的緊急。
　　張靜壹連夜帶人平叛。
　　當然……這是壹個版本。
　　另壹個版本是，張靜壹叛亂，於是……
　　如今這內閣的大堂，已是濟濟壹堂。
　　壹大群人，焦灼地看著幾個內閣大學士。
　　黃立極咳嗽壹聲。
　　而後，他扯了扯嗓子，才道：“如今，壹切已歸於平靜，事情……就這麽壹個事情，大家也就不必胡亂猜忌了，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為好。”
　　這壹下子，大家又開始竊竊私語。
　　“到底是怎麽壹個事？”兵部尚書崔呈秀擰眉道：“怎麽越聽越不明白了。”
　　此時，工部尚書吳敦夫嘆了口氣道：“到底誰是亂黨，又到底怎麽回事，現在人心惶惶的，總要有個說法。我聽聞，夜裏許多大臣，都被拿了？死了許多人，哎……可怕，實在可怕……”
　　黃立極便看向孫承宗，孫承宗卻板著臉，壹副別指望老夫來這裏給妳和稀泥的態度。
　　黃立極忍不住氣得咬牙切齒，妳孫承宗也太不厚道了。
　　索性，便又看向幾個內閣大學士。
　　“罷了。”這時候，有壹人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藏著掖著做什麽？我看，還是實話相告吧，只有如此，大家才可平心靜氣的為朝廷分憂嘛，我來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