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五章 怪法治病

　　胡桂揚又夢到何三姐兒，她比平時笑得更歡快壹些，甚至有壹絲挑逗的意味，可是每當胡桂揚走近，她就會大笑著跑開，樂此不疲。
　　胡桂揚醒來之後還為夢裏的場景感到氣憤，最後他笑了，起身對自己說：“不願釣魚卻想著吃大魚，可笑啊可笑。”
　　他早就明白自己與何三姐兒不是壹路人，不管翻過多少座山、趟過多少條河，他都是京城懶人胡桂揚，而她從小就有遠超同齡人的野心，這野心以生存為根基，早晚會長成參天大樹。
　　壹個更願意賴在地上，壹個卻想直抵雲霄。
　　胡桂揚下床穿衣，叫來清水，洗漱之後精神為之壹振，心情大為愉悅。
　　鄖陽城裏空房子眾多，胡桂揚等人被安置在壹座小宅院裏，奴仆俱全，出大門就能看到知府衙門和行都司衙門。
　　何五瘋子坐在門口不遠處的臺階上，正用匕首削壹截木棍，下手頗重，大塊的木屑翻飛落地，木棍越來越短，始終沒有顯露雛形。
　　“棍子得罪妳了？”胡桂揚問。
　　何五瘋子也不擡頭，冷冷地說：“咱們來這裏究竟是要幹嘛？就是填坑嗎？”
　　“抓捕何百萬，最好找到聞家莊的所在，將其壹舉攻破。”這是實話，完成這兩件事之後，胡桂揚就能回京城領功了。
　　“三姐又為什麽來呢？”
　　“妳知道為什麽。”胡桂揚坐在旁邊，他這壹覺睡得比較長，已經快到午時，除了幾名壹喊就出來的奴仆，看不到其他人。
　　“金丹。”何五瘋子將木棍削短至幾寸，隨手扔掉，將匕首插進泥土裏。
　　“人都去哪了？”
　　“袁茂他們幾個壹大早出門，小草和聞苦雨在房間裏……胡桂揚，我問件事，妳壹定要對我說實話。”
　　“嗯。”
　　“三姐為金丹而來，當初又為什麽將玉佩交給妳呢？”
　　“放長線釣大魚，她成功了，在撫治衙門裏得到最完美的金丹，能有多少枚？”
　　“至少壹百枚。”
　　“嘿，她這壹趟沒白來。”
　　何五瘋子突然拔出匕首，“三姐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何五瘋子用衣角擦掉匕首上的泥土，收入鞘中，“三姐天仙壹般的人物，從小就沒有心機，怎麽會……怎麽會……”
　　“長大之後所有人都會變化，比如妳，小時候不喝酒，長大卻嗜酒如命。”
　　何五瘋子扭頭看向胡桂揚，“我從記事起就喝酒，小時候這樣，長大也這樣。”
　　“呃……賭博呢？”
　　何五瘋子想了壹會，“的確，這是我三四年前才學會的玩意兒，壹拿起骰子……這也叫變化？”
　　“當然，把金丹想象成骰子，妳就能理解何三姐兒了。”
　　何五瘋子重重地垂下頭，無精打采，“妳說得對，那玩意兒真跟酒和骰子壹樣，不不，厲害得多，我當時握住玉佩，就像是……就像是……”
　　“脫胎換骨？精力充沛？”胡桂揚將梁秀說過的話借用過來。
　　“對，而且總覺得不夠，只希望越多越好。”何五瘋子敲敲頭，“都是我不好，我當時沒幫著三姐，反而與她爭搶金丹，怪不得她會棄我而去，都怪我。”
　　“的確怪妳。”
　　何五瘋子扭頭怒視，有些話自己說行，別人說不行。
　　“但她會原諒妳。”
　　“真的？”何五瘋子喜歡這句話，怒容立刻消失。
　　“因為妳是她弟弟，她就這麽壹個弟弟，當然要原諒。”
　　“嗯……未必吧。”何五瘋子對這條理由有點失望。
　　“還有壹條，何三姐兒拿走那麽多金丹，而且都是純紅的最佳金丹，好幾十人親眼目睹，消息肯定瞞不住，很快就會傳遍江湖，人人都想分幾枚，她能壹個人打敗所有搶丹者嗎？”
　　“妳不知道，三姐現在厲害得很。”
　　胡桂揚知道，還知道天下的高手絕不會只有她壹個，他沒有說這句，而是道：“可妳姐姐喜歡打架嗎？”
　　何五瘋子終於明白過來，騰地站起身，“對啊，三姐最討厭跟別人動手，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連手指頭都不願動壹下。她需要我替她阻擋那些搶丹者，對對，就是這樣，三姐肯定會回來找我，或者派人給我捎個信就行，我去找她，專門幫她打架，可她現在的功力這麽強，會不會覺得我太弱？不行，我得馬上練功，要是有壹枚金丹……不能想，絕不能想，金丹全是三姐的，我不能想。”
　　何五瘋子變成了自言自語，邁步走向自己的房間，打算修煉火神訣，在門口停下，轉身問：“胡桂揚，如果三姐找妳，妳會告訴我嗎？”
　　“我的功力還不如妳，她找我幹嘛？”
　　“哼，三姐看妳的眼神……妳就說會不會告訴我吧。”
　　“會。”
　　“那我謝謝妳。”
　　胡桂揚站起身，正想找頓飯吃，小草從對面的房間匆忙跑出來，直奔胡桂揚的房間，小聲道：“進來。”
　　“幹嘛？”胡桂揚不明所以，跟著進屋。
　　小草關上門，嚴肅地盯著胡桂揚，“聞苦雨走了。”
　　“她跟咱們不是壹路人，走是應該的。”胡桂揚並不意外，既然金丹都在何三姐兒手中，聞苦雨當然不會繼續留在這裏。
　　“趙阿七也走了。”
　　“唉，他還是不信我。走就走吧，我也沒辦法。”
　　“他們兩人壹起走的。”
　　胡桂揚終於感到壹絲驚訝，“他們兩人什麽時候熟起來的？就因為金丹嗎？”
　　“昨天晚上，聞苦雨對我說，她要和趙阿七壹塊離開，因為他們兩個‘同病相憐’。”
　　胡桂揚明白了，趙阿七與聞苦雨都因服食過金丹而身體不適，的確算是同病相憐，“原來如此。”
　　“他們琢磨出壹個治病的方法。”
　　“是嗎？”胡桂揚覺得有點對不起趙阿七，騙了他這麽久，卻沒有給予任何回報。
　　“他們要壹塊睡覺。”
　　“嗯……嗯？這算什麽方法？”胡桂揚吃了壹驚。
　　“對啊，我也這麽問過，聞苦雨說了壹通陰陽協調之類的話，我沒聽懂，反正他們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壹塊睡覺，壹塊治病。”
　　胡桂揚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這是誰的主意？”
　　“好像是張五臣。”
　　“這個家夥。聞苦雨為什麽對妳說這些？”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無話不說啊。”小草疑惑地看著胡桂揚，這些天裏，隊伍中的三名女子早已非常熟絡，她以為人人都該知道，“他們想走，我不能阻擋，可是我有壹件事想不明白，壹直想問妳：睡覺怎麽能治病？”
　　“妳怎麽不去問張五臣？那是他的主意。”話壹出口胡桂揚就後悔了，“千萬別問，妳誰都別問，這是趙阿七、聞苦雨之間的事情，跟咱們都沒關系。”
　　“跟妳也不能問？”
　　“不能。”
　　小草撇下嘴，轉身開門，“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妳壹說‘不能問’我就明白了，那我也不覺得這能治病。”
　　小草出門，胡桂揚想起這是高含英的妹妹，不是養在深宅裏的大家閨秀，不由得笑著搖頭，然後嘆了口氣。
　　這回好了，剛到鄖陽府，連何百萬的線索還沒找到壹條，他身邊的人卻少了好幾位。
　　沒過多久，袁茂回來了，他這兩天都沒怎麽睡覺，可是頗為興奮，壹進來就說：“樊老道成名人了，城裏城外都談論他。”
　　對這種公然搶功的行為，胡桂揚付之壹笑，“這是好事，以後在鄖陽府行走更加方便，可他別忘了咱們來這裏的目的。”
　　“何百萬嘛，記得，我倆上午就為這件事出門。”
　　“找到線索了？”胡桂揚很驚訝，他只是睡了壹覺，竟然發生這麽多事情。
　　“怎麽說呢，事情是這樣，張五臣了解何百萬，說他若是也來鄖陽府，十有八九藏在廟觀裏，何百萬就喜歡這種地方，當成自己的家。”
　　“有道理。”
　　“樊老道如今是名滿全城的活神仙，上午召集鄖陽府的僧道領袖，讓他們暗中查訪最近是否有外人掛單借宿，最遲今晚他們就能送來名冊。”
　　“老道還真是有用。”
　　“我們還聽說壹件事，就在城北數十裏的壹座山谷裏，也有壹座古怪的深坑。”
　　“還有？”
　　“對，但這座坑出現得比較早，原是壹口井，幹涸多年，不知從何時開始，竟變越來越深，直至深不見底。周圍村民敬若神明，常去拜祭，因為沒有更多異象，所以不太知名。我想，這可能只是碰巧，與城裏的這座丹穴沒什麽關系，也有可能……預示著什麽。”
　　“妳想到什麽了？”
　　袁茂走到門口望了壹眼，見沒有外人，才轉身道：“記得京城妖狐案嗎？聞家莊曾按五行方位殺人。”
　　“嗯。”胡桂揚當然記得，但那只是聞家莊故弄玄虛的手段。
　　“我有壹個想法，沒準鄖陽府也有五行方位，撫治衙門裏的丹穴是土位，北邊是水位，其它方向也有對應的深坑，壹共五座！”
　　“撫治衙門不在鄖陽城正中心。”
　　“我就是這麽壹想，沒有實在證據，如果胡校尉允許的話，我要去北邊看看。”
　　“行，等樊大堅那邊得到消息，如果各處觀廟裏沒有何百萬的線索，妳就去壹趟北邊。”
　　“好。”袁茂還是很興奮，笑著說：“我覺得咱們就要抓住何百萬的狐貍尾巴了。”
　　“這回我不再犯錯，要抓就抓死狐貍，絕不再受他蠱惑。”胡桂揚也被帶動著興奮起來，揉揉肚子，“先吃午飯，然後咱們去多多要兵，如今武林高手遍地皆是，咱們比不了身手，就得比兵強馬壯。”
　　旅途已經結束，袁茂、樊大堅急於查案立功，胡桂揚也不能落於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