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誰是幫兇？

　　“是男是女？”胡桂揚問道。
　　同桌幾人無不壹楞，他們剛剛透露壹件事關生死的重要消息，對方居然只關心不起眼的細節。
　　只有韋瑛大致明白胡桂揚的意思，小心插口道：“如果是女刺客，可能是胡校尉的熟人。”
　　四名異人壹塊搖頭，趙阿七直接道：“是個男的，絕不是何三姐兒或者小草。”
　　胡桂揚笑了笑，“妳們接著說，為什麽彼此懷疑對方是刺客幫兇？”
　　異人都很警醒，昨晚刺客出現時，值夜的人是趙阿七，他卻沒有察覺到刺客的到來，因此第壹個受到懷疑。
　　蕭殺熊平時睡得沈，不叫不醒，昨晚聽到聲響之後，第壹個沖出房間，大吼壹聲，不像威脅，更像是提醒，因此第二個受到懷疑。
　　刺客從胡桂揚居住的耳房出來，未與任何人交手，躍上房頂轉瞬消失，不久之後，林層染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聲稱他透過窗縫親眼看到刺客只是暫入耳房，最初是從羅氏居住的東跨院出來，羅氏因此第三個受到懷疑。
　　羅氏最後現身，冷靜地指出林層染早發現不對勁兒，既沒有阻止，也沒有追趕，卻急著栽贓嫁禍，最為可疑。
　　異人得到壹身神力，絕不是用來與別人講理的，幾句話之後，蕭殺熊與趙阿七、林層染與羅氏分別動手，打著打著變成混戰。
　　林層染時不時出言譏諷，說趙阿七與羅氏暗中聯手，彼此不肯真打，對別人卻下死手，原意是拉攏蕭殺熊，結果那是莽人壹個，打得更狠，卻不肯與任何人結為同夥。
　　混戰中，蕭殺熊打倒院子中間的大樹，羅氏為了證明刺客是來偷取胡桂揚的什麽東西，於是將耳房拆掉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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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誰也沒辦法占據上風，林層染最不願意動用功力，因此第壹個決定罷手，“那條狗呢？沒有金丹，咱們又要變回從前的樣子！”
　　唯有金丹能說服異人，可是狗卻沒影了，四名異人都沒看到它是什麽時候溜走的。
　　四人找了壹圈，甚至去了前院、中院，期間同意花大娘子的請求，將兩名丫環放出來，楊彩仙則被留下。
　　找不到狗，四人再度互相埋怨、指責，又打壹場，等到疲憊無趣的時候終於停手，各回各屋，直到胡桂揚出現。
　　胡桂揚靜靜地聽完，“並沒有人遭到暗殺，妳們為什麽說那人是刺客？”
　　四人互相看壹眼，趙阿七不太情願地說：“他的輕功比我好得多，我甚至來不及邁步，他就已經消失，異人才有幾位？能有此等功力的人天下又能有幾個？此人必是刺客。”
　　林層染也點頭道：“我早就說過，我是想抓住刺客，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就是輕功好壹點，若是我被堵住，我非將他大卸八塊不可！”只有蕭殺熊不肯服輸。
　　羅氏淡淡地說：“我出來得晚，什麽都沒看到。我們四人的功力不說天下頂尖，也是第壹等的高手，竟然任人進出束手無策，只能說此人的武功不可思議。”
　　“的確不可思議。”胡桂揚深以為然地點頭，“我房裏的銀子還在嗎？”
　　趙宅的銀錢大都被花大娘子收入庫房，胡桂揚臥室中只留壹百多兩，羅氏微微皺眉，“在，那樣壹位高手，絕不是來偷幾塊銀子的。”
　　“難說。”胡桂揚笑道，伸個懶腰，“飯也吃飽了，話也說過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我得找壹個新居處。”
　　“就這樣了？”蕭殺熊驚訝地問。
　　“那還能怎樣？”
　　“找線索抓刺客啊。”
　　“妳有辦法？”
　　“沒有，可是……”
　　胡桂揚又問其他人：“誰有辦法？”
　　沒人應聲，連蕭殺熊也閉上嘴。
　　“這就得了，我也沒辦法，更沒有線索，甚至不知道妳們說的事情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蕭殺熊怒道。
　　“是嗎？妳們四個互相懷疑，誰的話最真？”
　　蕭殺熊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可能又引發壹場戰鬥，猶豫半晌，小聲道：“反正我沒撒謊。”
　　“大家都沒有證據，也沒有線索，只好先去睡覺，好過互相提防。刺客壹招未發，妳們卻自相殘殺，我不佩服他的武功，我佩服他的聰明。”胡桂揚微微擡頭，似乎心向往之。
　　幾名異人都有些羞愧，趙阿七第壹個起身，“師兄說得對，應該休息壹下，起碼能夠養精蘊銳。今晚的值夜怎麽安排？”
　　“妳們四個打了壹天，都去睡覺吧，我與韋百戶值夜。”
　　“嗯？”韋瑛嚇了壹跳。
　　“反正我得值夜，妳要不要跟著？”
　　韋瑛無話可說，就算胡桂揚要去龍潭虎穴，他也得硬著頭皮跟隨左右。
　　其他異人也都起身，蕭殺熊道：“妳連功力都沒了，發現異常又能怎樣？”
　　“叫喚，大聲叫喚，沒本事的人只能這樣。”
　　蕭殺熊眉毛豎起，他最愛吼叫，那是習慣，而不是沒本事，“看在金丹的面子上。”他拋下壹句，大步離開。
　　異人都走了，又等壹會，韋瑛才半是佩服半是指責地說：“妳的膽子真是……名不虛傳，連失去功力這種事妳也敢說。”
　　“本來我就打不過他們當中的任何人，隱瞞又有何用？”
　　韋瑛拱手笑道：“我算見識了，廠公慧眼識人，選妳查案果然沒錯。”
　　“請把這句話寫在折子裏。”胡桂揚笑著起身，“我去後院轉轉，順便選間屋子，明天我得睡壹大覺。”
　　“妳不會再離開吧？”
　　“除非刺客把我擄走。”
　　“呵呵，那不至於。我去寫折子，待會去後院找妳。”韋瑛拱手告辭。
　　胡桂揚又坐壹會，扭頭看向趴在角落裏的大餅，“沒有妳和玉佩，我可不敢跟後院的人打交道，他們也不會搭理我。”
　　大餅搖著尾巴走來，擡頭讓主人摩挲。
　　胡桂揚來到後院時，天已經黑了，他去另壹間完好的耳房查看，發現自己的東西都被搬過來，床也鋪好，有花大娘子持家，的確節省他許多精力，至於服侍他的花小哥，今晚估計不敢過來。
　　回到院子裏兜壹圈，空中開始飄雪，胡桂揚回屋添壹件棉衣，身體臃腫，但是很暖和。
　　“刺客……刺客……”胡桂揚嘴裏小聲念叨，越想越糊塗。
　　不知不覺間，地面積了壹層新雪，壹踩壹個腳印，韋瑛要寫的內容太多，遲遲沒有出現，胡桂揚也不在意，摒空思緒，專心踩雪，要在整個院子裏留下自己的足跡。
　　對面有人舉傘走來，相距十余步時胡桂揚才有所察覺，擡頭笑道：“妳也出來賞雪？”
　　楊彩仙拿著羅氏的傘，稍稍擡起，露出面容，冷淡地說：“我來找妳。”
　　“嗯。”
　　楊彩仙陷入沈默，胡桂揚也不催促，靜靜地等著，好壹會之後說道：“妳不冷嗎？進屋說話吧。”
　　楊彩仙穿壹身薄棉裙，外面是壹件厚披風，都不足以擋住正月的夜寒。
　　她警惕地看壹眼胡桂揚，“不必，我的話很短，羅姐姐勸我相信妳，我想我可以試壹試，如果妳能找出真兇，我才會完全相信妳。”
　　“妳的要求可不低，找到真兇之日沒準就是我的死期。”胡桂揚笑道。
　　楊彩仙看上去十分不情願，又猶豫壹會，說道：“童大哥的確寫了壹分證詞，我就不說藏在哪了。西廠也的確在利用妳試藥，童大哥親耳聽廠公所說，可我剛剛聽說妳失去功力……”
　　“西廠竟然還沒派人來除掉我！”胡桂揚撓撓頭，“我知道西廠要對我做什麽，總之我很安全，妳接著說吧。”
　　“童大哥說官府手裏至少有十位異人，只有他壹人能夠公開亮相，其他人都被隱藏起來。”
　　“據說是要讓他們暗中練功，天下無敵之後再出來。”
　　“可能是吧，童大哥沒有提起，他還說，東廠那邊關押著至少三名異人。”
　　“童豐了解的事情不少。”
　　“嗯，兩廠雖然不和，可有時候不得不通力合作。壹個多月前，東廠打聽到某位異人的行蹤，邀請童大哥壹塊抓人，但那次抓捕沒能成功。異人武功高強，尤其擅長器械，令兩廠高手防不勝防。”
　　“何三塵。”
　　“對，有人認得她，說她曾經跟妳壹塊去往鄖陽府，並且從妳這裏得到許多金丹。”
　　“她在哪裏出現？”
　　“城南有壹片菜園子，妳知道嗎？”
　　“我昨晚去的就是那裏。”
　　楊彩仙眼中又露出警惕，沈默壹會繼續道：“何三塵很厲害，童大哥說，即使她沒有器械，自己也未必是對手。在那之後，何三塵再沒出現，妳剛壹回京的時候，西廠想利用妳引她出來，結果沒能成功。”
　　“哦，怪不得汪直讓童豐揍我，原來是為引蛇出洞。嘿，西廠高看我了。”
　　“兇手就是……總之何三塵最為可疑，童大哥說過，單打獨鬥他只懼壹人，就是姓何的女子。”
　　“童豐有沒有說過，那晚為什麽要來殺我？”
　　“童大哥沒想殺妳，是找妳……”楊彩仙想了想，“童大哥可能沒對我說實話，以他的脾氣，仇怨不會輕易化解。不管怎樣，他最終沒能殺死妳。”
　　“我也沒有殺他。”胡桂揚笑道。
　　楊彩仙輕嘆壹聲，“妳若是真能不講情面，將何三塵繩之以法，我……佩服妳。”
　　“那妳會失望的，對她，我是壹定要講情面的。”
　　楊彩仙轉身就走，胡桂揚問道：“官府掌握至少十名異人，童豐就沒懷疑過？”
　　楊彩仙扭頭看壹眼，滿臉困惑，“童大哥就是官府的人，官府為什麽……肯定是何三塵，妳再怎麽解釋也是她。”
　　“童豐做過什麽，讓妳對他感情這麽深？”
　　楊彩仙拒絕回答，舉傘走回東跨院。
　　“官府至少十名，西廠至少三名，異人壹下子多起來了。”胡桂揚自語，左瞧右望，大餅怕冷，不知躲到哪去了。
　　韋瑛匆匆走來，胡桂揚笑道：“折子寫完了？”
　　“嗯，已經派人送往西廠。胡校尉，妳有客人。”
　　“雪夜來訪，必是佳客，不知會是哪位？”
　　“是不是佳客我不知道，但妳壹定想見，是宮裏的曾太監。”
　　“來給我送滿壺春嗎？壹定要見。”
　　胡桂揚原計劃要去普恩寺見的人，自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