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天上有神,世上何以妖孽橫行?   天上無神,心中何以疑惑重重?   明朝成化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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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誰聽誰

大明妖孽 by 冰臨神下

2018-7-31 10:07

  在客店裏,郭舉人拒絕進城共享金丹,在山裏自在慣了,他無法接受任何形式的“招安”。
  郭舉人沒有立刻回到山裏,而是趁機走訪京城附近的熟人,壹是拜年,二是打探消息,無名士兵需要金丹,哪怕品相不佳,也能維持壹陣。
  士兵對郭舉人惟命是從,但有壹點,從來不肯脫下身上的軍服,郭舉人只好將他安置在壹家小店裏,由兒子郭禹看守,他單獨外出,盡量早回。
  事情不太順利,郭舉人的朋友多是年輕時闖蕩江湖結交的,最年輕的也將近五十歲,早已金盆洗手,不問江湖是非,連鄖陽金丹是什麽都不知道。
  手上的壹枚金丹眼看就要耗盡,必須節省使用,士兵卻沒法理解這壹點,病情加重,脾氣逐漸變得暴躁,郭禹彈壓不住,只能換成父親留店看守,他出去想辦法。
  “實在不行……就去找胡校尉吧。”郭舉人的驕傲必須向現實低頭,不得不承認,在山外他無能為力,就連小店,也是出大價錢租下來的,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合適的住處。
  郭禹更沒有門路,只能按照父親的指點,壹路上到處打聽,前往幾家拜訪探問。
  依然壹無所獲,兩天下來,五家人他只找到壹家,其余四家不是早就搬得不知去向,就是家主已亡,親眷根本不記得什麽郭舉人。
  郭禹走投無路,決定回店之後勸說父親早點去投奔胡桂揚,或者更決絕壹些,幹脆放棄無名士兵,回山裏重新辨識,沒準山民當中會有異人出現。
  店裏沒人,唯壹的店主、掌櫃兼夥計不知去向,郭禹沒太在意,壹進入後院,他立刻覺得不對,士兵竟然沒有叫喊,父親也沒有警惕地發聲詢問。
  他推門進去看到兩具屍體,士兵仰面,咽喉中招,流出的血像是壹條勒住脖子的紅繩,父親躺在不遠處,身上無傷,嘴角滲出壹絲血跡,身體僵硬,早已沒有鼻息。
  “所以我進城來找胡校尉,這算是父親的遺願。”郭禹小心地說,目光盯著胡桂揚,只要對方表現出壹絲為難,他立刻告辭,即使露宿街頭,或是被官兵拿下,也不給人添麻煩。
  “先吃飯,在我這裏住壹晚,其它事情明天再說。”
  胡桂揚不算冷淡,也不太熱情,郭禹猶豫壹下,決定接受,拱手道:“多謝胡校尉的收留。店主大概是見到屍體,怕受到官府盤問,所以壹跑了之。如今屍體還停在店內,我沒有別的奢求,只望胡校尉能助我壹騾壹車,將父親遺體運回山裏。”
  “放心,這事簡單,還是先吃飯吧。”
  趙宅仆人未全,飯菜仍是那幾樣,多了壹壺酒,胡桂揚陪著郭禹壹塊吃,笑道:“抱歉,這裏沒什麽好東西,明天或許會有改善,後天咱們去酒樓吧?抱歉,我忘了妳現在的情況。”
  郭禹倒不挑剔,扒飯大吃,含糊道:“很好,很好。”
  兩人吃完,胡桂揚送郭禹找間房休息,路上問道:“妳怎麽找到這兒的?”
  “父親生前告訴過我妳在史家胡同的住處,我去那裏,妳家沒人,壹個老道給我指路,說妳搬到了觀音寺胡同。”
  胡桂揚不記得自己曾向郭舉人透露過住址,只能推測這位老族長心思細密,暗中打聽過。
  “好好休息,明天壹早我要出門,傍晚才回來,妳留在這裏不要出門,別人問妳什麽都不要回答。”
  “當然,我找的是胡校尉,別人我都不認識。”
  胡桂揚笑笑,拱手告辭。
  他不想讓郭禹透露細節,這樣壹來,明天去見廠公時,就不必透露太多。
  次日上午,他獨自騎馬前往西廠,等了將近兩個時辰,喝了好幾壺茶水,與百戶韋瑛已經無話可聊的時候,汪直總算姍姍來遲。
  胡桂揚被叫到公堂拜見廠公,在門口排隊等候。
  汪直依次處理公務,最後才輪到胡桂揚,先對韋瑛道:“從明天開始,妳不用值守了,去趙宅跟胡桂揚壹塊查案。”
  “遵命。”韋瑛壹句也不多問。
  汪直轉向胡桂揚,“去年給妳的那份駕貼還在嗎?”
  “在,壹直好好保存。”
  “交出來。”
  胡桂揚雙手捧上去,汪直壹手按住,拿起另壹份全新駕貼,“今後妳憑此查案。”
  胡桂揚伸手要接,汪直搖頭,“妳是校尉,韋瑛是百戶,駕貼當然要由他保管,今後妳不論去哪,都要與他同行。”
  胡桂揚笑道:“韋百戶豈不成為長腿的駕貼?”
  “隨妳怎麽想。”汪直將駕貼交給韋瑛,繼續道:“給妳壹個月時間,無論查到哪壹步,都要立刻停止,明白嗎?”
  “現在是正月……”
  “正月怎麽了?妳還打算吃喝玩樂嗎?”
  “正月正好,就是連累韋百戶跟我壹塊受罪,心有不安。”
  “妳還連累我呢,心裏不安,就別嬉皮笑臉。”汪直沒好氣地說,想了壹會,“京城軍民、朝廷上下隨妳查問,但妳不能進宮,這回與上次不同,宮裏妳半步也不能進,理由再多也不行。”
  “記住了。”
  汪直揮手,“滾吧。”
  胡桂揚沒動。
  “妳還不滿意?”汪直顯得很惱火。
  “滿意,但有壹件事必須問個清楚。”
  “問吧。”
  “正如廠公所言,韋百戶是百戶,我是校尉,我倆壹起查案,誰聽誰的?”
  汪直壹楞,“尊卑貴賤乃是萬古不易的正道,妳壹個小……妳壹個校尉,還想命令百戶不成?”
  “不想。”胡桂揚看壹眼韋瑛,沖他笑笑,繼續道:“既然是韋百戶主事,廠公剛才那些話應該對他說才對,壹個月的期限也應該由他負責,我無非跟著跑腿,需要的話就出出主意。”
  汪直壹拍公案,“每次見妳,壹天的心情都受影響,妳到底想不想查案?”
  “想,可廠公先捆雙腿再讓我跑,這個……我邁不開步啊。”
  汪直皺眉,沒太明白胡桂揚的意思,韋瑛上前,拱手道:“公事為重,品級為輕,胡校尉查案的本事有目共睹,早有資格升任百戶,此案由他做主,我沒意見。”
  汪直指著韋瑛,“瞧瞧人家,胡桂揚,瞧瞧。”
  胡桂揚真就扭頭盯著韋瑛,笑道:“大人有大量,我記住了,照此推算,廠公的肚量該有多大啊?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海邊,壹眼……”
  “還有事嗎?沒事快滾,我不想聽妳說話。”汪直連連揮手。
  “錢……”
  “問韋瑛。”汪直只求此人能快點從自己眼前消失。
  胡桂揚拱手告退,在門口忍不住又說壹句,“西廠用人不問出身,若論尊卑貴賤,對廠公可不太有利。”
  不等汪直明白過來,胡桂揚已經退出公堂。
  韋瑛跟上來,笑道:“胡校尉的膽子真是……廠公對妳也是寵愛有加異於常人,換成別人,早惹來殺身之禍。”
  “這不叫寵愛有加,這叫債多了不愁。”
  韋瑛大笑,拱手道:“明天壹早我去府上匯合。”
  “恭候大駕。”
  西廠沒人詢問郭禹的來歷,胡桂揚也不提。
  午時已過,胡桂揚覺得還有壹點時間,餓著肚子去壹趟南城。
  沈乾元租住在壹家鏢局的小跨院裏,壹得通報,立刻出來相迎,這回沒再裝作冷淡,笑道:“給胡校尉拜年。早知胡校尉回京,壹直沒去府上拜訪,失禮,失禮。”
  “別,我沒帶禮物,妳也不用拜年,咱們做真朋友。”
  “哈哈,沒錯,真朋友不講虛禮,請進。”
  進到屋子裏,胡桂揚推舊壹切茶酒之請,說道:“無事不登門,我有幾件事要問個清楚,過了今天,怕是沒有機會了。”
  “哦?今天以後怎麽了?”
  “從明天開始,我無論去哪、見誰,都要帶壹名錦衣百戶,妳願意見他嗎?”
  沈乾元立刻搖頭,“除了胡校尉,我不想見任何錦衣衛。”
  “妳跟谷中仙怎麽認識的?”
  “我壹直在找恢復神功的方法,谷中仙也在做同樣的事,我們算是誌同道合,他派人登門,雙方壹拍即合。”沈乾元說得簡略,但是沒有隱瞞。
  “而且谷中仙手裏有金丹。”
  “傳言如此,但我沒見過,聽說胡校尉得到壹枚?”
  “他派人送我壹枚。”
  沈乾元沈默壹會,幹笑道:“谷中仙還是更看好胡校尉。”
  “是啊,太看好了,先是派人到我家墻外胡言亂語,然後又在那所院子裏給我的食物動手腳,非要讓我變成異人不可。”
  沈乾元嘿嘿笑了兩聲,“我只負責通風報信,別的事情與我無關。”
  “那麻煩妳再報次信吧。”
  “胡校尉請說。”
  “請轉告谷中仙,明天開始我要調查兩位異人的死因,上不避天子,下不隱豪傑,他要麽親自來壹趟,向我解釋清楚,要麽等我找上門去,審個清楚。”
  沈乾元呆了壹會,“異人死了兩個?谷中仙乃是朝廷第壹欽犯,若非胡校尉知情,我甚至不會承認與他相識。轉告消息可以,但我覺得他不會來城裏。”
  胡桂揚笑道:“無妨,總得先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後互相埋怨。沈兄不會插手吧?”
  沈乾元搖頭,“我與谷中仙的交往,只限於共同尋找恢復神功的法門。”
  胡桂揚起身告辭,“妳為什麽總說‘恢復神功’?老實說,我不覺得‘神功’曾經屬於任何凡人,何談‘恢復’?”
  “信與不信,只在壹念之間,胡校尉還是專心查案吧,如果需要幫忙,請隨時開口,我壹定盡全力配合。異人對我來說就是仙人,仙人怎麽會被殺死?我很想知道原因,別的異人必定也是同樣想法。胡校尉若能查出真相,得到的感謝將會出人意料。”
  胡桂揚嘆了口氣,隨即笑道:“出人意料?我喜歡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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