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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天上有神,世上何以妖孽橫行?   天上無神,心中何以疑惑重重?   明朝成化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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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壹章 酒不勝人

大明妖孽 by 冰臨神下

2018-7-31 10:07

  眼看著酒肉果品流水壹般被送入胡宅,看守大門的兩名公差眼都直了,同時也在心中暗喜,裏面吃得好,他們自然也能分壹杯羹,可是當壹頂小轎停在門口時,他們不得不出面幹涉。
  “這可不行,我們奉命在此守衛,胡校尉吃點喝點沒事,偶爾見個客人也沒事,這樣就太過分了吧?”
  裹著綠頭巾的龜奴上前笑道:“我們也是客人。”
  “嘿,誰是客人,我們還不清楚?趕快把轎子擡走,別在這兒惹事,我認得妳姓任,本司胡同的人家,好久沒見官了是吧?”
  龜奴怕官,壹聽見這個字就往回縮,轎子另壹邊轉出老鴇任媽媽,堆笑道:“這不壹樣,登誰的門誰是主人,誰登門誰是客人,我家女兒與胡校尉原是故交,聽說他遠道歸來,定要見上壹面,也屬人之常情不是?”
  聽到“故交”二字,兩名公差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老鴇上前,以絹帕遮手,遞來兩塊銀子,公差打量轎子,“既然是故交,見壹面倒也無妨,但是只能轎子裏的人進去,妳們就算了,讓人看見笑話,萬壹被告到官裏去,反而給胡校尉招惹麻煩。”
  “就是我家女兒和壹個丫頭。”老鴇笑著退後,招呼丫環,從轎子裏扶出壹名女子來。
  任榴兒的臉色比屋檐下的冰溜子還冷,壹副不情不願的勉強模樣,由丫環攙扶著往院裏走,老鴇在身後小聲提醒:“女兒休擺架子,跟胡校尉好好敘舊,聽我說……”
  任榴兒拽著丫環進院,壹步不停。
  兩名公差毫不掩飾心中的垂涎,目光壹直追著任榴兒進院,扭頭道:“什麽時候我們也去妳家當壹回‘故交’,讓妳們叫幾聲‘姐夫’。”
  老鴇笑道:“我家大門常開,歡迎兩位錢姐夫登門。”說罷,招呼龜奴、轎夫等人快步離去。
  “誰是‘錢姐夫’,妳姓錢嗎?”
  “死老婆子拿話點撥咱們呢,甭管妳姓什麽,有錢就是‘姐夫’,無錢休要登門。呸,我若是有錢,能看上這種貨色?”話是這麽說,公差的目光還是不住向院裏瞥,羨慕胡桂揚的艷福。
  胡桂揚只羨慕這壹桌酒菜,向站在壹邊的蔣二皮、鄭三渾道:“都說酒色不分家,我倒覺得哪壹樣都不能盡興,實在是個浪費。”
  鄭三渾眼睛裏都快流出口水來,傻笑兩聲,“既然覺得浪費,讓我們哥倆兒替妳分擔壹樣吧。”
  “行,外面的讓給妳們。”
  兩人壹楞,隨即同時哈哈大笑,“桂揚老弟真會開玩笑,我們幾乎天天進出任家,任榴兒見到我們都沒正眼瞧過,哈哈……”
  房門被推開,任榴兒與丫環站在門外,哥倆兒立刻止住笑聲,身子矮下去半截,諂媚地喚壹聲“榴兒姐姐”,低頭小步跑出去,從始至終,頭都不敢擡起。
  任榴兒根本不記得這兩個家夥,冷冷地讓開,在門外逡巡片刻,被丫環輕輕壹推,邁步進入客廳。
  這畢竟是本司胡同有名的姑娘,心中縱有萬般不願,壹旦兩兩相對,臉上立刻顯露嫵媚溫柔的笑容,沒有半點的刻意或是勉強。
  “給大官人請安。”
  胡桂揚看看桌上豐盛的酒菜,再看看柔情萬種的女子,嘿嘿笑了兩聲。
  丫環年紀不大,卻是老鴇的得力幹將之壹,滿面春風地說:“又不是第壹次見面,幹嘛扭扭捏捏的?胡姐夫,快來幫我攙姐姐壹把。”
  “且慢。”胡桂揚伸手阻止兩女過來,“有句話要說在前頭。”
  任榴兒的風格是慢熱,所以低頭不語,壹臉嬌羞,丫環壹楞,笑道:“分什麽前頭、後頭?有話慢慢說,外面寒冬,裏面春宵,這壹夜長著呢,夠妳們說知心話兒。”
  “我沒錢。”
  丫環又是壹楞,隨即笑道:“胡姐夫說的是哪裏話?妳住史家胡同,我們住本司胡同,中間只隔壹條胡同,算是街坊,從前又有過來往……”
  “對,我記得被人追出任家,差點挨打。”
  “咯咯,胡姐夫真是愛記仇,正因為如此,我家媽媽嚇得連覺都睡不踏實,這不,壹聽說胡姐夫回來,立刻讓我們二人前來賠禮道歉。”
  “原來妳們是被迫來的。”
  “當然不是。”丫環越遇譏諷越要笑語盈盈,“榴兒姐姐的脾氣,她不同意,誰敢強迫?我們是自願來的,尤其是榴兒姐姐,自從見過壹面,對姐夫念念不忘,時常對我說,‘見過的男子不少,唯有妳胡姐夫稱得上正人君子。’”
  任榴兒的臉垂得更低,臉色更紅。
  胡桂揚笑道:“這麽說妳們就是過來探望街坊,別無所求?”
  “只求胡姐夫健健康康,與榴兒姐姐恩恩愛愛。”
  “這桌酒席妳們請?”
  丫環笑得自然多了,“壹桌酒席而已,任家負擔得起。來,快請入座,我給妳們熱酒。”
  任家送來的東西全,丫環的手也快,去廚房生火,很快熱壹壺酒,回廳裏勸飲。
  任榴兒習慣了先聽甜言蜜語然後飲酒,等了壹會,只聽對面大嚼聲不止,遲遲沒有話,擡眼飛快地瞥了壹眼,只見胡桂揚正自顧大口吃肉喝酒,像是幾輩子的餓死鬼,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
  丫環更急,笑道:“姐夫別光顧著自己吃啊。”
  胡桂揚嘴裏塞滿肉,手裏握著壹只雞腿,指著滿桌子的酒菜,含混道:“吃啊,別客氣。”
  丫環與任榴兒互視壹眼,從來沒見過如此不解風情的男子,不知該如何應對,丫環連使幾個眼色,表示自己願意投懷送抱,任榴兒輕輕搖頭,覺得這樣做根本沒用。
  胡桂揚吃個痛快,擡頭道:“任家請客,妳們自己不吃嗎?”
  任榴兒再也忍受不住這樣的冷淡,她在各春院胡同名聲響亮,壹顰壹笑就能降伏男人,從來不用諂媚事人。
  她本來就不喜歡胡桂揚,這時更是氣不打壹處來,拍桌而起,臉色立變,“胡桂揚……”
  “能喝酒嗎?”胡桂揚問。
  “本姑娘三歲就沾酒,那時候妳還在半夜摸進廚房偷酒喝吧?”
  “真讓妳猜對了。”胡桂揚也站起身,舉杯笑道:“偷來的酒最好喝。”
  任榴兒冷哼壹聲,拿起杯子壹飲而盡。
  丫環笑著正要斟酒,任榴兒心情不好就愛遷怒於人,伸手又翻過來壹只空杯,“妳也喝。”
  “啊?”丫環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自家的酒,幹嘛看著別人喝。”
  “那我再去熱壹壺。”
  “用不著,涼酒更顯本事。”
  “爽快。”胡桂揚贊了壹聲,也是壹飲而盡。
  丫環不停斟酒,三人連番同飲,數杯之後,丫環最先堅持不住,以手扶頭,“不行了,再喝下去……”
  任榴兒不依不饒,拿杯給丫環灌酒,“媽媽派妳來是助陣,不是滅自家威風。”
  再過幾輪,丫環呵呵傻笑幾聲,扶著桌子倒下,躺地呼呼大睡,嘴裏嘀咕道:“我才是花魁,榴兒姐姐……不是……”
  “不用扶她起來嗎?”胡桂揚問。
  任榴兒冷笑道:“她壹個小丫環,早在地上睡慣了。來,酒還有好幾壺呢,本姑娘酒場上從無敵手,今天壹定要分個勝負。”
  胡桂揚大笑,持壺斟酒,“分個勝負。”
  兩人對面而站,壹杯接壹杯,不吃菜,只喝酒,胡桂揚酒量其實壹般,今晚受女子所激,竟然壹直不倒,頭也不暈,只是臉色越來越紅。
  壺裏空空,任榴兒面不改色,身子卻微微搖晃,伸手扶住桌面,冷冷地問:“妳那個小廝呢?”
  “什麽小廝?”胡桂揚莫名其妙,自覺神誌還算清醒,看人、看物都不感到晃動。
  “小楊三兒。”
  胡桂揚這才想起來,這是何三姐兒女扮男裝時的化名,不由得放聲大笑。
  任榴兒怒道:“隨妳嘲笑,本姑娘就愛楊三哥哥,妳開個價,把他轉賣於我。”
  胡桂揚收起笑聲,“我也在找她。”
  “他逃跑了?”任榴兒吃驚地問。
  “嗯,跑了,跑得無影無蹤,我花了幾個月時間都沒找到。”
  任榴兒呆呆地坐下,“原來是跑了,為什麽不來找我呢?”
  “不願意離我家太近唄。”
  “我可以帶他壹塊離京,去江南遊山玩水、逍遙終生。”
  “任家會放妳走?”
  “私奔。”任榴兒其實是喝多了,全沒有平時的溫柔謹慎,“我有私房錢,足夠兩人的花費。”
  “別想楊三兒了,她永遠不會再回來。”胡桂揚厲聲道,隱藏的意思是男裝楊三兒再不會出現。
  任榴兒怔了壹會,突然伏桌痛哭。
  胡桂揚反而不好意思,“天下的俊俏男子不只楊三兒壹個,何況那又是壹個無情之人,不值得為她壹哭。”
  任榴兒擡頭,臉上盡是淚水,“我就是要哭,哭楊三兒無情無義,哭自己沒爹沒娘,哭世人虛情假義,哭任家愛財不愛人,就為了壹個傳言,將自己女兒不當人看,硬塞到別人家裏,妳、妳又這麽醜……”
  “我很醜嗎?”胡桂揚不服氣。
  “妳壹笑的時候奇醜無比,又偏偏愛笑,總顯得自己比別人聰明似的,我……”任榴兒捂著肚子起身,臉上再無戚容,“夜壺在哪?”
  “出門左拐第壹間房,床下……”
  任榴兒匆匆跑出去。
  胡桂揚輕拍鼓起的肚子,也覺得尿急,出門找地方,來到墻角處,看著凹下去的壹個小坑,笑道:“大餅,給妳造壹個冰洞……我笑得真那麽難看?”
  肚子迅速癟下去,胡桂揚頓感舒暢,仰頭道:“既然留不住,喝酒究竟有什麽用處呢?”
  墻外突然有人笑了壹聲,“妳還不承認自己是鄖陽異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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