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天上有神,世上何以妖孽橫行?   天上無神,心中何以疑惑重重?   明朝成化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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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心誠

大明妖孽 by 冰臨神下

2018-7-31 10:07

  “妳想當教主?”鄧海升笑出聲來,覺得說這話的人是在異想天開。
  胡桂揚歪靠著車廂,打個哈欠,“唉,我就知道,所謂信神信鬼都是自私自利,鬼神對自己有用,信之,對自己無用,不信,說來說去,大家信的是自己、是貪婪。”
  “妳根本不懂我們的教義。”鄧海升冷冷地說。
  “不懂,我就知道曾經有壹群人自稱信仰火神,祭神儀式弄得神秘兮兮,還認我做‘火神之子’,那枚真火令牌還在我家裏藏著呢……”
  “別說了。”鄧海升嚴厲地打斷。
  胡桂揚適可而止,不僅閉嘴,連眼睛也閉上,卻沒有入睡,偶爾嘆息壹聲。
  車廂搖搖晃晃,停止得頗為突然,胡桂揚摔倒,急忙坐起,“這麽快就進城了?”
  “不是。”
  壹名教徒掀開簾子,探頭進來,“前面消息,咱們被盯上了,大隊錦衣衛正在趕來,咱們得棄車。”
  鄧海升稍壹猶豫,“讓大家散開。”
  “是。他怎麽辦?”教徒看向手腳被縛的人質。
  鄧海升又壹猶豫,“留下他,或許可以吸引錦衣衛。”
  “可是……”
  “我做主,我負責。”
  教中重要人物大都去找江耘的下落,鄧海升乃是唯壹留下的長老,那名教徒再不敢多說,領命走開。
  鄧海升向胡桂揚道:“明天晚上,來火神廟找我。”
  “沒問題,妳終於……”
  “我什麽也沒承認,妳究竟算不算是教徒,得由所有長老共同決定,我可不保證明晚妳在火神廟壹定會安全。”
  “不成教主,便成祭品,挺公平。”
  鄧海升嗯了壹聲,跳出車廂,胡桂揚大聲道:“我也不保證壹定去啊。”
  鄧海升沒有回應,大步走開。
  桂揚手腳被綁,身體仍能移動,他卻寧願躺在那裏,嘴裏小聲嘀咕人名:“左預?梁秀?尚銘?李孜省?覃吉?懷恩?”
  廂簾打開,露出壹張臉孔,胡桂揚大笑,“我正在想誰會是第壹個露面的人,果然是妳。李仙長,好久不見。”
  李孜省壹臉細汗,跳上車廂,坐在鄧海升剛才的位置上,正要開口,又有壹張臉出現。
  尚銘同樣氣喘籲籲,“妳沒死!”
  “險些遭到活埋,托尚廠公的福,還剩下多半條命,就是肚子有點餓……”
  “神……”尚銘看壹眼李孜省,笑道:“請李仙長往裏讓壹讓。”
  “地方就這麽大。”李孜省不滿地說。
  “再小我也得擠進來,咱們在宮裏說好的,無論什麽情況下都要共審,不是嗎?”
  李孜省沒辦法,只得讓出壹塊地方,移到胡桂揚正對面。
  胡桂揚收回雙腿,笑道:“聽說是大批錦衣衛前來救我,沒想到會是兩位帶隊,在下感激不盡。呃,能幫我解開繩子嗎?”
  對面兩人誰也不動手,都以嚴厲和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胡桂揚,可以啊,壹衛兩廠這麽多人,都被妳耍得團團轉?”尚銘先開口。
  “這話從何說起?我……”
  李孜省插口道:“別說沒用的話,胡桂揚,神玉在哪?”
  “丟了。”
  “嘿,丟了,真是個好借口,可為什麽迄今為止,蜂娘只查到妳壹個人接觸過神玉?”
  “這件事應該問蜂娘吧,讓她多查些人。”
  李孜省壹見到胡桂揚心裏就有怒氣,幾句話說過之後,怒氣更盛,“這是欺君之罪,妳以為東宮還能保妳嗎?”
  尚銘勸道:“這是個無賴小子,對他說這些沒用。蜂娘功力有限,不可能將所有人挨個檢查,必須有個範圍。胡桂揚,本來妳有三天時間……”
  “對啊,三天,現在過去多久了?”胡桂揚問道。
  “壹天多點。”
  “還剩下將近兩天。”胡桂揚長出壹口氣,臉上露出微笑。
  “給妳三天,是以為神玉必在江耘身上,如今他已排除嫌疑,胡桂揚,妳沒有三天,也沒有兩天,就是現在:交待神玉的下落,免妳壹死,若是還要嘴硬,或是再耍花招,當街處斬,我們另想辦法尋找神玉。”
  胡桂揚嚇了壹跳,“我好歹也是錦衣校尉,至少得由法司給我安排壹個罪名,才能處斬吧?”
  尚銘冷笑壹聲,“壹切都經過法司,還要東廠何用?只要罪行確鑿,東廠可以先行刑,再由法司追論罪名。胡桂揚,妳藏玉不交,犯下欺君之罪,無可置疑……”
  “我明白了,我若是交待呢?”
  尚銘心中壹喜,與李孜省互視壹眼,“我沒權力恕妳無罪,但是會將妳送到西廠,東宮對妳印象不錯,那邊的人可以替妳求情。只要拿回神玉,陛下心情大悅,肯定會饒妳不死,還會重賞於妳。妳笑什麽?”
  胡桂揚的笑向來不討好,這回更是惹人生厭,“抱歉,我只是覺得有趣。”
  “我的話很可笑嗎?”尚銘臉色壹沈。
  “不不,只是尚廠公剛才說‘拿回’神玉,讓我想起這幾天來幾乎所有說到神玉人,都用‘拿回’、‘取回’這樣的詞,人人都以為神玉原本就屬於自己。”
  “整個天下都屬於陛下,何況神玉?胡桂揚,妳已犯下欺君之罪,不要再生謀逆之心。”
  “尚廠公言重了,我只說有趣,沒說認可。神玉當然只屬於陛下。嗯……江耘人呢?”
  “他沒拿神玉,蜂娘檢查過了,我倆在場。”尚銘的耐心正在壹點點減少。
  “他當時沒拿,現在正去拿玉的路上,沒準已經到手。”
  尚銘與李孜省同時皺起眉頭,對這種說法都不怎麽相信。
  “江耘沒被囚禁吧?”胡桂揚問。
  “他是錦衣衛經歷,前任首輔和司禮監懷公共同舉薦,既然無罪,誰能關押他?”尚銘語氣中略顯不滿,輕輕壹揮手,“總之江經歷沒問題,胡桂揚,妳得再給壹個說法。”
  胡桂揚也學尚銘的樣子輕輕壹揮手,只是雙手分不開,必須壹塊揮動,“沒有別的說法啦,口說無憑,眼見為實,請尚廠公立刻派人回城,看江經歷還在不在。順便找下己房的壹名書吏,四十多歲,叫什麽我不知道,壹直掌管書房,江耘上任之後,這人交出書房,但是很可能還留有鑰匙。”
  尚銘想了壹會,突然跳出車廂。
  李孜省往門口移動,“無論妳心裏藏著多少秘密,無論妳能引來多重要的人物,我都不在意。”
  胡桂揚雙手托著下巴,笑道:“胡某這顆大好頭顱,壹定為李仙長留著。”
  李孜省也離開車廂。
  “誰給我解繩子啊?”胡桂揚叫道。
  沒人搭理他,片刻之後,車輛重新上路,胡桂揚蹭到門口,將簾子掀開壹角向外看去,只見壹桿長槍正對著自己,急忙縮回去。
  “晚了壹步,江耘肯定拿到神玉。”胡桂揚輕聲自語,江耘朋友眾多,遍布天下,他若想隱藏行跡,官府壹時半會找不到線索。
  入夜之後,車輛果然停在西廠,胡桂揚被擡出車廂,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其它車輛,詫異地問:“袁茂呢?”
  十幾名錦衣校尉誰也不回答問題,擡著胡桂揚送進壹間屋了裏,往地上壹扔,隨即出門上鎖。
  “麻煩了。”胡桂揚喃喃道,他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管事的官員不在,這些錦衣校尉不敢自作主張,所以既不解繩,也不送飯,更不會答疑解惑,他們只求上司回來時,犯人還在,原樣不變。
  胡桂揚翻身坐起,壹點點蹭到墻邊,倚墻慢慢站起,蹦跳著在屋中轉了壹小圈。
  屋子不大,空無壹物,隱隱有尿騷味,乃是西廠用來臨時收容人犯的地方。
  “麻煩了。”胡桂揚又說壹句,回到墻角處席地而坐,等候消息,聽得肚子裏咕咕叫。
  房門聲響,兩人進來,其中壹人道:“聊幾句就行,可別動手,這關系到我的身家性命。”
  “放心,我就是要問清自己為何受到他的陷害。”
  “好,我還得將門鎖上,妳想出來時,重重地在墻上敲三下,我在隔壁能聽到。”
  “多謝。”
  壹人出屋,另壹人慢步走到胡桂揚面前。
  “是左百戶嗎?”胡桂揚笑道。
  左預慢慢蹲下,湊近過去,“瞧見沒有?”
  胡桂揚仔細看了壹會,“挨打留下的傷?”
  左預鼻青臉腫,顯然遭受過毒打,“都是因為妳。”
  “都是因為神玉。”
  “別管因為什麽,我就問妳壹句話,綁我的人是誰?”
  綁架左預時,袁茂、樊大堅都沒露面,壹察覺到行跡敗露,綁架者立刻四散逃亡,因此整個錦衣衛都沒弄清作案者的身份。
  “冤家宜解不宜結……”
  “屁話!”左預壹拳擊出,擦過胡桂揚的鬢角,正中墻壁。
  “妳再敲兩下,隔壁的人就要過來開門了。”胡桂揚笑道。
  左預收回拳頭,掏出壹柄匕首,輕輕抵在胡桂揚脖子上。
  “我若出事,隔壁妳的朋友要搭上身家性命。”
  “算他倒黴,我賠上自己的命就是。”
  “他可不在乎妳的……”
  左預手上稍稍加力,“此仇不報,左某誓不為人,搭上再多性命我也不在乎。”
  胡桂揚緊閉雙唇,壹個字不說。
  僵持片刻,左預將匕首挪開壹點,“妳想死得痛快?”
  “妳想幹嘛?”
  左預放下匕首,從懷裏掏出壹長條青布,往胡桂揚嘴上纏去,“讓妳別出聲。”
  “神玉。”胡桂揚馬上道。
  左預住手。
  “呵呵,想要神玉就直接說嘛,何必嚇唬我呢?”
  左預將青布纏好,卻沒有系緊,“妳聲稱神玉在我手中,我不能白受此冤。”
  “當然,而且神玉就該歸妳所有,不對,它本來就是妳的,因為……因為妳最想得到神玉,為此甚至放棄在東廠的大好前途。神玉本無主,唯誌誠者得之,見過這麽多人之後,我認為屬妳心最誠。”
  “在哪?”
  “我藏起來了。”
  “兩廠的校尉為什麽都去通州?”
  “通州?應該去追江耘和妳書房裏的那名書吏。”
  “陳遜?”
  “對,但消息是假的,我根本沒將神玉放在書房……”
  房門又響,隔壁的校尉進來,“左百戶,妳得走了,上司隨時都會回來。”
  左預起身走到門口,“妳幫我壹個大忙,我壹輩子不忘。”
  “好說……”
  左預手中的匕首劃過朋友的咽喉,扭頭向胡桂揚道:“瞧我都做了什麽,我已無路可走,拿不到神玉,就帶著妳壹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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