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六章 拍馬屁
大明妖孽 by 冰臨神下
2018-7-31 10:07
胡桂揚端著酒杯,面帶微笑,又是那種不合時宜的笑容,像是在審視壹名酒量不濟卻非要大碗喝酒的家夥。
樊大堅放下酒杯,“妳用這種眼神看我幹嘛?”
“妳想尋找神玉?”
“人人都想。”
“找回神玉,妳是上交?還是自己留下?”
“咱們都是東宮的人,當然是交給東宮。”
“東宮人不少,具體交給誰?”
“除了太子,還能有誰?”
“然後呢?”
樊大堅被問得心虛,“然後……妳這麽聰明的人,連這種事情也想不明白?”
胡桂揚搖頭,“壹點都不明白。”
“當然是太子吸取神力,成為世上獨壹無二的異人,從此地位鞏固,再無後患,東宮也隨之地位高漲,咱們立刻就能得到好處。”
胡桂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妳要鼓動太子造反呢。”
樊大堅也是恍然大悟,“說什麽呢?再說太子也不是那種人啊。胡桂揚,妳的問題就是有時候聰明過頭。”
“來,喝酒。”胡桂揚壹飲而盡。
兩人連喝三杯,樊大堅道:“光聽我說,妳還沒給我回答呢,同意還是不同意?”
“嗯……我在想壹件事。”
“想什麽?”
“太子吸取神力之後,會得到皇帝的重視與寵愛,從此地位無憂,對不對?”
“對啊,陛下雖然還有幾位皇子,哪壹個能與異人太子相比?”
“如果妳擁有神力呢?”
“我?”
“想象壹下,靈濟宮還在辛辛苦苦熬藥,其他的和尚、道士還在努力裝神弄鬼,妳卻是這世上唯壹的活神仙,受萬眾敬仰,地位比服侍東宮豈不更加穩固?”
樊大堅真的想了壹會,怦然心動,但他還沒糊塗到聽不出譏諷之意的地步,又放下酒杯,“妳以為我也有貪念,拿到神玉之後不肯交出去?”
“當初妳許諾給我的銀子,壹兩都沒送來,算不算貪念?”
樊大堅大笑,“胡桂揚啊胡桂揚,至於嘛,就為壹點銀子,拐這麽大壹個彎兒,別急,那些銀子留著妳成親的時候當賀禮。不過我明白妳的意思,咱們可以找到神玉的下落,然後請太子親自去取,不就安全了?”
“咱們安全了,萬壹那是個陷阱呢?太子出事,誰能負責?”
樊大堅沈默多時,“妳不打算再接觸神玉了?”
“不,離它越遠越好。老道,妳也不用給我賀禮,從靈濟宮給我要份解藥就好。”
“妳中毒了?”
“是左預,他騙我吃下靈濟宮的藥,說是……”
“解藥分兩份,先吃壹分,以後再吃壹份?”
“妳知道這是什麽藥?”胡桂揚大喜。
“妳最近經常鬧肚子、心裏發慌、體虛無力,是不是?”
“越說越對。”
“啊,沒事,不用解藥,那就是瀉藥,最大的危害就是持續得久壹些,有壹個月了吧?再過兩三天就好了。”
胡桂揚吃了壹驚,“瀉藥……可我心裏發慌、體虛無力又是怎麽回事?”
“心裏發慌是因為妳當自己中毒,恐懼所致;體虛無力更簡單了,就算是神仙,三天兩頭拉肚子,身體也會發虛啊。”
胡桂揚怔了壹會,“我總是提醒別人不要相信裝神弄鬼那壹套,自己卻被騙過,左預平時那麽沈穩的人,居然也會……算了,他已經死了,沒什麽可埋怨的。”
又喝兩杯,樊大堅道:“我還是想找到神玉,妳能不能給我壹點提示?”
“我哪來的提示?”
“壹點就夠,至少告訴我神玉在通州還是在京城。”
“京城。”胡桂揚肯定地說。
“真的?”樊大堅眼睛壹亮。
“隱藏寶物肯定要選自己比較熟悉的地方,以免被不相關的人順走,像我之前犯過的錯誤。陳遜久居京城,藏寶自然要在京城。”
“沒錯沒錯,妳說得對,再給壹點提示,就壹點。”樊大堅興致高漲,就差跪地相求了。
“嗯……他家肯定被錦衣衛翻個底朝天,己房也逃不掉,所以這兩個地方皆非藏寶之處。”
“何止底朝天,真是掘地三尺,整個南司外衙都搬家了,但凡是陳遜常去的地方,無壹免災,可就是找不到神玉的半點線索。”
“找地方不行,就得找人。”
“找人?”
“陳遜或許將神玉交給某人收藏,所以不在他常去的地方。”
“東廠已經將陳遜的熟人都審過壹遍,連左鄰右舍都不放過,現在還有人關在大牢裏呢,還是沒線索。”
“或許藏寶的人根本不知道那是神玉,所以沒法招供。”
“那就難了,除非陳遜死而復生,還有誰能找出神玉?”
“我給妳的提示就這些。”
“這不叫提示,這是猜測。”樊大堅苦笑道,喝壹口酒,嘆壹口氣,“我最近總是在想,多好的機會啊,我若是能找到神玉……”
“咱們幹脆起兵造反得了,我當軍師,妳當國師,袁茂當皇帝,任榴兒當……”
樊大堅臉色驟變,急忙過來捂嘴,“祖宗,別亂說話,這是京城,不是荒野鄉村。”
“是妳先胡思亂想的。”胡桂揚推開老道的手。
“行行,我不說了,咱們就是喝酒,妳不用擔心解藥和石桂大,我也不提神玉,總行了吧?”
樊大堅大醉而歸,果然沒再提起神玉。
胡桂揚壹覺睡到近午,老強端盆進來,賠笑道:“老爺醒啦,木匠上門要工錢來了。”
“木匠?”
“給府裏蓋房子的木匠。”
胡桂揚快速洗漱,老強在壹邊嘮叨,“老爺別怪我之前膽小怕事,實在是……錦衣衛太多,誰見誰害怕。可花大娘子說得對,這麽多錦衣衛都沒將老爺抓走,那就是沒事……”
“帶我去見木匠。”胡桂揚道。
來者是長老白笙,閑聊兩句,等仆人退出,立刻道:“我們還以為胡校尉不回來了。”
“妳們又選教主了?”
“沒有沒有,壹直在找神玉。”
“還沒找到?”
“得胡校尉指點,我們倒是搶在錦衣衛之前搜過許多地方、問過許多人,結果壹無所獲,反而惹來東廠的註意,派人警告過我們壹次。”
“所以妳們就放棄了?”
“沒放棄,仍在暗中尋找線索。胡校尉,妳回來就好,大夥商量著,此事還是得由胡校尉主持,別人都不行。”
“主持這事兒有好處嗎?”
“當然,教主之位……”
“我已經是教主,可是妳們不認,還稱我‘校尉’。而且我想過了,我壹個外人,與教中諸位都不熟,就算當上真教主,十有八九會被架空,沒啥意思。”
白笙笑道:“胡校尉,不不,胡教主,等妳坐擁神玉,誰敢架空啊?”
“妳們找到神玉,會送到我手裏?”
“神玉當然要歸教主所有,而且教主肯定願意與我們分享,對吧?我們要的不多,壹點足矣,當個普通異人就行。”
胡桂揚點點頭,“這樣還算公平,妳先退下,讓我想想,陳遜不過就是壹名書吏,還能將神玉藏在天上不成?”
“教主出手,此番尋玉必然馬到成功。”白笙興沖沖地告辭。
胡桂揚擺架子,沒有起身送客,坐在廳裏喃喃道:“老道就算了,白笙原本是條漢子,為了神玉竟然也學會拍馬屁……”
事情還沒完,胡桂揚剛吃幾口飯,又有人登門拜訪,這回是西廠的韋瑛。
韋瑛春風滿面,壹進廳就拱手笑道:“昨天聽說胡校尉回京,想著胡校尉壹路勞累,必然要多休息,所以等到今天才來拜訪。”
胡桂揚指著桌上的飯菜,“要吃點嗎?”
“不了。”韋瑛擺手,自己坐下。
胡桂揚也不理他,自顧吃飯,韋瑛坐了壹會,略顯尷尬,見胡桂揚放下筷子,急忙道:“我來呢,壹是探望,二是……”
“稍等。”胡桂揚拿起勺子喝湯,然後繼續吃飯,不緊不慢,直到碗裏粒米未剩,才笑道:“韋百戶有事?”
韋瑛笑道:“算了,我的事情不重要,說了也是白說,請胡校尉什麽時候有空去趟西廠。”
“我已經調回南司,西廠還要發東西給我嗎?真是個念舊的好衙門。”
“呵呵,有人想見胡校尉壹面。”韋瑛起身,拱手道:“我就不打擾了,胡校尉想去西廠的話,請派人提前給我傳個話,我好安排。”
“廠公怎麽樣了?”胡桂揚突然問道。
“廠公很好,在遼東打了勝仗,陛下很高興,給廠公和西廠不少賞賜。”
“嗯,打仗起碼能看到對面的敵人,比尋找神玉容易多了。”
韋瑛哈哈笑了兩聲,“胡校尉壹點就透,明天上午去西廠?”
“下午吧,妳說得對,我確實累了,上午要多睡壹會。”
“隨胡校尉的意。”韋瑛告辭。
“連西廠都變客氣了,只有南司沒變樣。”胡桂揚搖搖頭。
事情仍然沒完,到了傍晚,錦衣衛也來人了,是名指揮同知,坐堂的實權官,胡桂揚的頂頭上司之壹。
兩人從來沒見過面,同知大人卻極為和善,噓寒問暖,暗示衛裏可以出錢修繕趙宅,許久之後才說到正題,“南北兩司雖然隸屬錦衣衛之下,但是各有通天之術,無需關白本衛,胡校尉身在南司,若想上達天聽,必須通過東廠,總是隔著壹層。本衛可能不如兩司風光,但是上頭再無管束,能夠直接上奏陛下。妳明白我的意思吧?”
胡桂揚搖搖頭,“恕屬下無知,沒聽懂大人的意思。”
“哈哈,我的意思是說,妳若有什麽寶物打算獻給陛下,可以直接找本官,功勞都是妳的,本官壹點不要,只負責上奏。至於兩司、兩廠,都是搶功的能手。胡校尉這回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大人壹語點醒夢中人。請大人放心,我若有寶物,壹定先送到大人那裏去。”
“呵呵,胡校尉在南司還習慣嗎?要不要調回衛裏任職?”
“南司不錯。”
胡桂揚送走同知大人,越發覺得可笑。
次日下午,他應約前往西廠,遠遠就看到韋瑛站在大門口,心想今天要見的人地位不低。
司禮監在宮中諸監司當中最為緊要,掌印太監通常被視為閹宦之首,懷恩親來西廠,怪不得百戶也要守門。
胡桂揚見過懷恩,也不下跪,拱手笑道:“原來是懷公,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見就有事。”懷恩不挑禮,盯著胡桂揚看了壹會,輕嘆壹聲,“神玉找到了,麻煩也來了。”